离开病房,陆时顷并没有如她所想的等在门外。
目光搜寻一遍,在走道另一侧的尽头,看见他和安伯阳站在窗下低声交谈,他的神情极其严肃冷峻。
窗户半开,夹杂着浓浓潮气的寒风穿堂而过,吹散了原本四下弥散的火药味。
远远凝视着他分明的轮廓,线条坚毅且凌厉,一样苍白的日光,在他的身后,显得暗淡无华。
连日来的种种,在南慈的脑子里快速闪回,恍然间惊觉,原来,她远不如自以为的那般熟悉这个男人,尤其是他方才执枪的姿势,绝非是一朝一夕培养出的娴熟。
她不得不好奇。
走过去时,她刻意藏匿住了自己的脚步声,不远不近间,只听见安伯阳带着讪然的劝道:“时顷,应该不用我告诉你blackwater都是些什么人吧……就刚刚那种情况,稍有不慎擦枪走火……我也不想因为同一个原因,救一个人两次。”
“嗯。”
陆时顷看一眼腕表,忽而偏头,声音沉稳有隐隐笑意,“南小姐,你准备做贼做到什么时候?”
从出生起,就浸泡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保持高度警觉,成了他想戒都戒不掉的习惯。何况,他的注意力,一秒钟也没离开过远处的那扇门。
安伯阳顺声瞥一眼,差点噗笑出声,她踮着脚贴墙徐徐靠近的样子,确实很像行窃。
许是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欠磊落,南慈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快,她把手放到耳朵后面,扬了几分音量,“你说什么……我耳鸣……听不见……”
盯着她数秒,陆时顷的眼底顷刻阴云密布,是暴雨将至的浓黑,她的双颊红肿不堪,嘴角浅浅一点血迹已经凝固,他走过去,伸出手,用指腹极尽轻柔的掠过她的唇稍,嗓音沉重,“疼吗?”
当然疼,像火钳烫过般的烧疼,南慈的眼眸微微一弯,带着自嘲的笑,反问道:“冤枉吗?”
忽而,直升机螺旋桨巨大的轰鸣和安伯阳兜里的无线通讯器在耳边同时响起,他眉心一拧,急匆匆插话说到:“来生意了,prof.wei的办公室在三楼,你们自便。”
相视着沉默,一直到周围所有的噪音休歇,走廊里又是难以言述的略带慌张感的安静。
南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她在陆时顷深黑的眼瞳中,捕捉到一种类似心疼的情绪。
“走吧。”南慈的语调里,有懒散的高傲:“不是说prof.wei的脾气不好吗?去见识见识。”
*
三楼,prof.wei办公室。
“南慈,二十六岁,媒体管理硕士毕业,现自由职业者……”prof.wei合上预先填好的病案,嘴角上始终噙着职业性的笑容,“我该怎么称呼你,才能让你觉得没有距离感?”
南慈坐在他对面,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听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经历,一脸的茫然空洞,片刻,她笑了笑,“魏教授,其实大可不必这样刻意拉近距离,我来这儿呢,只是走个过场,我不过是怕黑而已,我不认为这是非要治疗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