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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泽康心情无比愉悦,刚刚签订完洛诃携带而来的北夏契约,从此北夏这炳悬在南岚脖颈的利剑算是彻底放下了,不仅如此,西部边境的少数民族部落摄于北夏一统天下的势,纷纷臣服,边境的滋扰也能慢慢减少直至杜绝。
论文治武功,除了开国皇帝胤帧,谁能及得上自己?
至于臣服大夏,这并没有让他感到耻辱,臣服强者而已,况且南岚还是自己的南岚,政治经济完全自主。这场政治交易唯一让自己有点不是滋味的就是徐慧妃此女了。不是因为愧疚,而是有一种将宝贝拱手他人的难舍。
想起徐慧妃,此女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妃子,但有名无实,至今仍被安置在芙蓉阁内,自诩名士风流的泽康也丝毫没有强求的意思,本想着等到她回转心意。这下好了,夏帝直接向自己索要此女。
所以泽康从心底里不会感到一丝惭愧,这也算是为他将妻拱手与人的无耻行径寻求心理安慰。
接下来就是水到渠成的受降仪式了。诸国皆有相应的礼制。大夏接受降国须得在其都城城墙插上样式整齐的白色旌旗。旌旗上要绣上醒目的“降”字,三日三夜悬挂,夜间须得降国守兵用火把照明,且期间不得有任何的损毁,否则都将视为单方面撕毁降约。
除此之外,降国军队需要解甲恭迎大夏枭鹰铁骑入城驻兵,国君全程作陪。如此苛责的受降条件能够把降国的士气彻底摧毁殆尽。
洛诃在签约前丝毫没有透露这些,这让今日的泽康稍显错愕,当然也只是瞬间的错愕而已,毕竟降还是要降的,这些关乎颜面的细枝末节丝毫没有被他放在心上,毕竟彪炳史册的美梦让他有些忘乎所以。
……
烟州的九月气候异常地爽利,今日依旧如以往那般,万里无云万里天。唯一不同的是城墙楼上那茫茫一片的白色点缀,让人耳目一新,忍不住驻足细看。
白色的旌旗上乃是用大岚名贵的“烟绣”绘制的绣字,在秋风的吹拂下显得异常的飞舞灵动,像一个个小人儿一般凭虚欲去。这是泽康特地命匠人连夜赶制出来的上品,以示对上国的敬慕。
此刻烟州城楼上,站立着两人。赫然是南岚的兵马大元帅秦箬和尚书台首宰吴彦。两人都是面色沉重,眉宇高耸,脸上堆满了担忧和焦虑。
“吴大人,难道您就不能劝劝陛下,让他回心转意。我岚国若如此屈辱受降,恐离灭国之患不远矣。”秦箬眉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此刻仍是不愿放弃,语重心长地向吴彦规劝道。
“如今形势早已成了定局,便是吴某也无能为力了。”吴彦闭目缓缓摇头,亦是爱莫能助。
“秦某驽钝,倒是有一计可解危局。不过此事还需劳烦吴大人相助。”秦箬咬了咬牙,似是下定决心般。
吴彦眼前一亮,当即恭声询问:“秦将军快请说,若计可成,吴某当不吝劳力!也算是为我大岚尽一份绵薄之力。”
“吴国舅高义,在下佩服。某下之计想以今日受降为诱,来个瓮中捉鳖,许能全灭枭鹰铁骑!”秦箬闻言先是一喜,随即不留痕迹地给吴彦扣了顶“高帽子”,将心中计谋倾吐而出。
“此计甚妙!若功成,将军便是我南岚的举国恩人!不过将军需要吴某代劳何事?”吴彦喜形于色,连连颔首。
“国舅爷只需将降约置换出来,等到事起时用以鼓舞士气之用,如此便可!”
“此事吴某应了,不过我也想向将军求取一物。”吴彦思索片刻,同意下来。
“真的,太好了,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国舅想要何物在下必定双手奉上。”秦箬豪迈一笑,大喜言道。
“呵,就不劳烦将军了,你的命吴某收下了!”吴彦蓦地从袖间滑出一支匕首,精准而优雅地刺入秦箬的心窝。猩红的血液溅了自己一身。
“你,你…”秦箬一双虎目瞪得滚圆,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在吴彦平静的注视下生命力逐渐消散。
拿出绸帕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吴彦冷漠自语道:“我可没有和死人徒费口舌的习惯。”
“把他的头颅割下来,用锦匣盛装,交给那个人,就说是迟来的投名状!”将手上的匕首往血泊一扔,对着背后的虚空命令一声,不待回复,吴彦便径直走下了城楼。
……
“娘娘,不知您是否收拾妥当?车马已经备好了!”
一名侍女装扮的女子静候在屋外,恭声问道。声音清脆悦耳,如黄莺般婉转动听。
这名侍女乃是前几日北夏使团遣来服侍徐慧妃之人,陪伴其入京都。
“没什么需要收拾的,直接上路吧!”屋内传来一丝略显沙哑的妙音,其声若潺潺春水,若绵绵琴音,引人心陷。
推门而出,映入侍女眼帘的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妙龄女子,约二十许岁,精致的五官让人不等不慨叹造物主的奇迹,细腻似雪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华,冰肌玉骨不足以称道。曼妙的身姿惹人遐想却又神圣得凛然不可亵渎。柔荑之上紧抱着一盆半白半粉的芙蓉仙草。
“娘娘莫非是仙境的姮娥?”饶是以她在京都的挑剔眼光,此刻也不得不震惊得无以复加。天下竟有如此明艳之人,也唯有烟州这片南国水乡,才能孕育出这等钟灵毓秀的人物。
“你叫什么?”对于侍女的溢美之词仿若未闻,红唇轻启问道。
“小婢诗曼,见过娘娘!”侍女诗曼低下螓首,恭敬作礼回道。滴溜溜的眼珠好奇的多看了仙草两眼。
“启程吧。”柔和宁谧的声音在空气中流动。
……
出芙蓉园,刚登上挂有北夏皇族旗帜的华贵车辇,侍女诗曼便贴心地卷起两侧的帷幕,以便让车上的仙子能够尽览故国的风景,也算是能够留下一份深刻的回忆。
临近烟州城北,车辇驻停。受降仪式正在进行,期间任何人都不准出城。
烟州城外,黑压压的一片,尽是身着铠甲的岚国兵士,肃立于城墙之外的广袤沙地。他们的面前也有一只军队,全副武装,黑森森的重铠给人一种凛冬的寒意。
人人骑乘着膘肥的高头大马,战马周身也覆有一层厚重的兽甲。扬首长嘶,声入落雷。这便是万乘之国北夏赫赫有名的“枭鹰铁骑”。
这些士兵纪律严明,除了冷冽的眸光,仿佛没有任何的情感。是真正的战场杀器。为首一人,乃是大夏的太尉庞泽。
“哈哈哈,寡人早就耳闻大夏的枭鹰铁骑赫赫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矣。”这震撼的一幕惊爆了泽康的眼球,很快便为自己做出的明智选择庆幸万分。
虽然岚国的军队数目是对面的两倍以上,但真正的战斗力却有着天壤之别。光是这股霸道的无敌之势,便是岚国水乡出身的弱旅无法匹敌的。
“呵呵,圣明无过于陛下,我大夏的兵马倒也担得起如此称谓。”在城墙上,洛诃杵着拐杖,抚了抚白的胡须,面色颇为自豪地附和着泽康。
泽康朝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只见城墙上便有将士奋力在挥舞着白旗。
早已等候多时的交接将领当即下令。
“卸甲”一声嘹亮高昂的军令传递开来。
只见岚国的军士纷纷放下手中的长戈,一时之间响音震天,场面壮观。
无视投降士兵面部如何屈辱的表情,泽康及岚国一班文武大臣俱是神色欢愉,笑音不断。
“进城!”庞泽大喝一声,大夏军队便鱼贯而入。烟州围观的百姓在城内驻守军士的勒令下纷纷敞开一条宽阔的长路,恭迎上国的将士入城。
泽康早已领着群臣前去接洽,正忙着为天朝之师接风洗尘等事宜。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起过一句芙蓉园里那个女人的任何消息。或许他事后可能会感慨一下,仅此而已。
受降所有的一幕尽入徐以蕊的眸中,他那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之色,下意识地抱紧手中的芙蓉,连皓腕上被盆壁勒出的於痕也全然未知。
侍女诗曼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除了心底的怜惜亦无可奈何。本来她还歆羡此女的天颜,没想到命运竟如此作弄于她。或许此刻她的心中只剩下无限的悲凉吧!诗曼心中如此想到。
“驱车吧!”诗曼朝车外的马夫喊道。
烟州城楼上的白色旌旗依旧在和煦的暖风中迎风飞舞,岚国的风景依旧,少的,不过是那沧海中的一粟。
别了一眼故国的旧土,徐以蕊闭眸,不再留念。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袅袅的仙音自徐以蕊的瓠犀皓齿中流出。
心已死,情难在。
所有的一切尽会烟消云散,唯独常伴自己的只有这盆芙蓉。
诗曼心中无比震动,这首降国诗道出怎样的“哀莫大于心死”,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能够让所有女人妒忌其仙颜的绝美女子。其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沟壑。难怪自己的哥哥会如此迷恋他,之前的所有不解都在此刻浮冰化水。
城郊之外,整整一万名大夏甲兵早早等候于此,他们是夏帝特地调拨而来护送徐以蕊前往京都的士卒。不仅如此,在亲妹妹的强烈好奇和要求之下,甚至答应其前往岚国共赴此行。
“自古君王多薄幸,泽康如此昏庸无德,离开他并不是坏事。在诗曼看来,天底下能够配得上姑娘的恐怕只有我的哥哥了!”看到如此神伤的徐以蕊,林诗曼仍不住轻声宽慰几句。此刻也没有必要再隐瞒身份了。
徐以蕊的思绪早已魂飞天外,脑海中又勾起了那个白衣纤尘的身影。
“今日便是你的婚期了,或许此刻你正在筹备婚礼,或许正和她前月下。”
“她是武林第一美女,只有她和你才会般配吧。”
“当初我给你说这门亲事,为何你一口便答应,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吗?如果你再坚决一点,我的心大概会软下来吧!”
“如果当初能够抛弃家国,自私一点,你我的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
“只要你幸福便好,我情愿你忘了我。”
抱着手中芙蓉,徐以蕊眸中的珠线潸然而下。如果能够重选一次,她恐怕还是会作出一样的选择。
“你没事吧”,林诗曼本来还沉浸在夸耀自己哥哥的文才武德之中,眸露星光,并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各种事迹,此刻见到美人清泪,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递上一方锦帕。自己好歹也是公主之尊,平时都是别人想方设法讨自己开心。何曾有个时候,让她如此绞尽脑汁讨好别人。
“哷~”车辇突然间停了下来。林诗曼俏脸一怒,正要呵斥。
“报告公主,有人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