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上邪九城书 > 第二百零一章 故事新编
    ();

    狴犴城的大牢里,空气潮湿,气味难闻,相比较寒无殇歇斯底里的嚎叫,赵炳这边要安静许多。

    坐在角落的草席上,赵炳闭目假寐的只有耳朵灵敏,听着脚步声由远而近,等牢门上的锁链被人取下后,他才张开眼睛望了一眼。

    并不惊讶对方的出现,赵炳只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等那个锦衣华服的人影走近,他才抬头望着对方问了句。

    “满意了吗?”如今的阶下囚,有着说不出的狼狈,和眼前高高在上的富贵,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会。”寒曦邪沉声回应,然后坐在了被人搬来的雕木椅上。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感到高兴,毕竟赵炳此刻的模样,宣告了他的心愿已经达成,只是实现的过程不尽人意,但结果却并无坏。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心情却始终沉重,让寒曦邪望着赵炳微微皱眉。

    “没想到,你比看起来的更贪心啊!”赵炳语气嘲弄的说着,打量寒曦邪的同时,心里多少有些后悔。

    如果不是当初的一念之仁,又或者,当时直接将目标改成寒曦邪,而不是白家的小孩,事情会不会就没这么复杂了呢?

    “贪心的不是丞相吗?”如果不是赵炳觊觎王位,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情来?寒曦邪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

    “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狴犴!”听到寒曦邪的话,赵炳忍不住大声反驳。

    “如果真是为了狴犴,主上就不会死了。”想也没想的跟着大喝,寒曦邪瞪着赵炳用力咬了咬牙。

    “那是因为他……!”什么呢?赵炳突然皱眉沉默的垂下眼帘。

    “因为他什么?因为他该死吗?”冷冷的从口中吐出这句话,寒曦邪望着赵炳的眼神透着刺骨的寒光。

    “不该吗?”赵炳沉默一阵,然后冷然抬头望着寒曦邪。

    “十八年前攻打椒图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局,说到底,带着一世英名离开,难道不比被困愁城以后背负骂名而死要光荣吗?”那个男人怕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吧!赵炳在心里想着哼了一气。

    “你怎知就是骂名?狴犴就一定会输?”寒曦邪咬牙反驳。

    “难道不是吗?从他为了王位迎娶狻猊城的公主开始,从攻打椒图那一刻开始,从他为了你而固守王城的时候开始!今天的结局就已经预见了!”赵炳恶狠狠的大喝,然后不给寒曦邪说话的机会继续开口。

    “而你今天的得势,就是最好的证据,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能够轻易回到王城,然后取代无殇成为继任者,全都是因为有鸱吻城的帮助。”表情嘲弄的望着寒曦邪,赵炳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那又如何?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寒曦邪不以为然的回应。

    “有样学样?简直愚昧。”赵炳悲愤的大喝,望着寒曦邪的眼神充满了

    怨怼。

    “鸱吻城的野心三十年未改,为了避免狴犴城重蹈椒图城的覆辙,明明是最应该忌惮的对象,结果你却引狼入室。”说到最后,赵炳免不了有些痛彻心扉的不甘。

    他做了这么多,不是没有机会,却始终不愿意去碰触这块禁地,结果却偏偏输在了这个地方,早知如此,他当初又何必忌讳?

    “丞相,你似乎弄错了,引狼入室的不是我,是你一心扶持的无殇公子才对,而我,不过是个受害者。”寒曦邪望着赵炳,仔细的把人打量,在看到对方愤怒的时候,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寒无殇的无知。

    “不要说的你好像很无辜!如果没有你,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情!”赵炳恶狠狠的反驳,结果听得寒曦邪冷笑。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无辜。”寒曦邪望着赵炳,表情坦然的看不出一丝犹豫。也许,这就是他和赵炳最根本的不同吧!在这件事情里,谁敢说自己是无辜的呢?不过是彼此背负的东西不一样,又是否有承担后果的勇气罢了。

    “所以,你是承认自己有罪了吗?”赵炳望着寒曦邪冷哼。

    “在这里的人,有无罪的吗?”嘲弄的一哼,寒曦邪望着赵炳的眼神充满了讽刺。

    “我的罪,就是没能如愿守护狴犴,让它落到了你的手。”赵炳狠狠的咬牙瞪着寒曦邪。

    “那也好过落在你的手里。”唯有这件事情,寒曦邪可以肯定,所以傲然的望着赵炳。

    “是吗?我倒要看看狴犴是怎么在你手上衰败的。”瞪着寒曦邪,说不出心底的悔恨和不甘,想着狴犴城终有一天会变成历史,他就心痛难忍。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狴犴城也不会成为历史。”寒曦邪望着赵炳沉声说完,然后拂袖站了起来。

    赵炳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寒曦邪暗暗咬牙,然后撇开视线望向角落,那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因为紧握成拳的双手而败露了心情,寒曦邪望着,却什么都没有说。

    转身离开的时候,耳边还能听到寒无殇的歇斯底里,但寒曦邪却充耳不闻的径自离去。

    赵炳的忠心,在寒厥为了寒曦邪而固守王城的时候开始变得扭曲,原本以为利用寒无殇可以调教出他想要的一代明君,结果却因为寒无殇的自以为是而功亏一篑。

    也许,从最初那一刻,当赵炳想要通过排除异己,然后独揽朝政来左右寒厥的时候,就注定了会有今天的结局,只是他从未想过罢了,说到底,寒无殇不过就是赵炳的一颗棋,而这颗棋,却早早的脱离了掌控。

    “公子?”看寒曦邪走出大牢,流敖忍不住关心的上前询问。

    “没事。”寒曦邪挥手,虽然明白自己不该在意,却还是忍不住为事情画下句点而松了一口气,只是在想起寒厥的时候,心情有些戚戚。

    “对了,庄大人他们来了

    。”流敖想到什么的说了句。

    “是吗?在哪?”似乎并不意外,寒曦邪回头望着流敖问。

    “在御书房。”流敖回应的同时,寒曦邪已经迈步走了出去。

    “公子,您现在身子不好,为什么还要来这种地方?”忍不住好奇的流敖皱眉问道。

    “提醒自己。”寒曦邪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啊?”什么意思?流敖抬头望着寒曦邪背影有些疑惑。

    “没什么,走吧!”寒曦邪没有多说的走向御书房,才进门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庄微贤,还有贺尉跟曾则宣二人。

    “公子!”庄微贤领头行礼,寒曦邪却只是手一挥,然后径自走到主座落座。

    “东西都收到了?”寒曦邪望着庄微贤问。

    “收到了,只是……。”庄微贤眉头微皱的似有犹豫。

    “说吧!”寒曦邪挥手让流敖看茶,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无殇公子密谋弑君的事情铁证如山,不容抵赖,不过丞相那边要怎么定罪?”庄微贤皱着眉头不太好决定。

    其他人也都望着寒曦邪,觉得如果不能把这些异己分子一窝端的话,恐怕会春风吹又生,那就得不偿失了。

    寒曦邪没有说话,而是望了流敖一眼,后者领会的上前开口。

    “丞相得知主上留有诏书,意欲立储,于是假借曦邪公子之名弑君,是为谋逆。无殇公子假意护主,在王城烧杀抢虐,并散布不实消息逼得曦邪公子远走,后得庄大人一行相助,这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以上。”

    当流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曾则宣跟贺尉都听得一愣,只有庄微贤沉默的没有说话,而是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着寒曦邪。

    “公子,这么说确实可以将丞相和无殇公子伏法,但是其他人恐怕就很难定罪了。”曾则宣望着寒曦邪眉头微皱,旁边的贺尉也抿紧了嘴唇皱眉。

    “所以呢?几位大人是想说什么?难道不是为了给丞相定罪才来觐见的吗?”寒曦邪眉一挑的扫了一眼面前三人。

    “公子,无殇公子弑君是死罪,丞相教唆亦算从犯,可株连九族,相关人等您打算怎么发落?”庄微贤幽幽开口,也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如果要清算寒无殇和赵炳的罪行,势必会牵连很多人,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与丞相狼狈为奸的几位大臣,其中不乏朝中重臣,一旦牵连受罪,到时候整个狴犴城的文武百官怕不是要舍掉半壁江山,这对社稷来说如同劫难,所以庄微贤他们才会拿不定主意。

    至于会来求见这位公子,无非是想确认,既然能够把事情做到这一步,这个公子不可能没有设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既然如此,如何定罪的事情,自然还是交给公子定夺最为妥当,这也是庄微贤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的主因。

    “庄大人以为应该怎么发落合适?”寒曦邪不答反问的望着

    庄微贤,后者听得蹙眉。

    “公子,我们这是在问你呢!”贺尉没好气的开口,毕竟事情要是定下来了,最忙的就是他了,如果涉及抄家,说必定还得从城外调兵,若有追缴,还得下放公文,想想都是麻烦。

    “我以为,就庄大人手上掌握的证据,应该已经足够知道该怎么做了。”寒曦邪不置可否的回应,让庄微贤抬头望着他表情沉凝。

    “公子的意思,是要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并翻过吗?”何大人的死,营地的事故,还有背后的暗桩买卖全都不作数了吗?庄微贤在心里想着。

    “不是翻过,是暂且放过。”寒曦邪望着庄微贤低声陈述。

    狴犴城本就是多事之秋,如果没有寒无殇的恣意妄为,本不需要动用这样的阵仗给天下一个交代,在谁都知道主上被弑杀的情况下,要如何瞒过天下人耳目去掩盖,这是寒无殇的自寻死路,也是赵炳的退无可退。

    如果大动干戈,这件事情牵连的何止二三?而动荡整个朝纲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既然那些人已经知道危险,自然不会轻举妄动,而他的按兵不动,正好可以平安度过这段动荡时期,等到时机成熟,再来清算也未尝不可。

    “公子就不担心会有变数吗?”不是庄微贤要危言耸听,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事情,眼下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为了不让事情多生变故,所以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把蛇头斩七寸,然后再放血去胆,剩下的,就看酿酒师傅是何手艺了。”说这话的寒曦邪,望着庄微贤话中有话,却让后者听得一声轻笑。

    “风水轮流转,看来公子是长进了。”说不出是欣慰多点,还是无奈多点,庄微贤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

    “庄大人?”曾则宣表情讶异的望着起身的庄微贤。

    “走吧!公子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庄微贤低头望了曾则宣一眼,这是寒曦邪对他们的考验,也是对整个狴犴城的试探,诚如他们预料,这个公子早有全盘计划,而谁能参与其中,现在,才刚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