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太太转身瞧去,就见大殿另侧,苗玉谌在苗谦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还跟着苗玉孝。
高老太太并不正眼看他,“哼”了一声,道:
“原来已有人将你们放了出来,你何不再等一会,我这边一死,你那边就可以上位,当一位货真价实的堡主了!”
苗玉谌轻轻摇了摇头,向后道:
“五弟。”
苗玉孝一溜风似地跑了上来,道:
“大哥有何吩咐?”
苗玉谌说道:
“扶母亲回房休息,母亲,我稍候再去看你。”
高老太太没有回答,轻轻推开了欲上前搀扶的苗玉孝,迈着极其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了。
苗玉孝表情尴尬地跟在她的身后,既不敢离开,又不敢搀扶,亦步亦趋地走了。
苗玉谌这才转身,对张开天道:
“张公子。”
张开天抱拳道:
“堡主苗谦老弟。”
苗玉谌点了点头,说道:
“刚才就听得张公子中气十足,料想毒伤已经痊愈了。”
张开天微微一笑,说道:
“想是命不该绝,又侥幸活了下来。不过堡主的毒伤好像还没有好。”
苗玉谌说道:
“是,虽经令狐先生症治,但似乎效果不大,我仍是感觉浑身无力。”
霁初晴古南风对视一眼,心中想到,令狐本草医术本来不差,但他一无赤彤甲二无黑貂毒,就算想到以毒攻毒的妙法,也无法实施。
张开天说道:
“既然如此,晴儿,可否先为堡主诊治?”
霁初晴道:
“好。开颜,请借灵貂一用。”
张开颜正要将灵貂递给霁初晴,就听苗玉谌说道:
“且慢。我还有话要说。”
众人只得静听。
苗玉谌说道:
“如今我既然身为苗家堡堡主,就不得不以大事为先,先前劣弟玉龙为公子所杀,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众人虽然对玉飞龙早有定性,但听得苗玉谌这样讲,也不由得各自心中一震。
张开天说道:
“当时情势的确不能忍,不过我也有些操之过急了,双方皆有过失。”
苗玉谌说道:
“后来双方虽有互有干戈,但总算能够议和,却未料到议和宴上,又生枝节,这此的过错,全在我方。”
张开颜说道;
“苗堡主,你不必自责,你的诚意我们都看到了,是老太太……”
苗玉谌摆了摆手,打断了张开颜的话,说道:
“身为人子,岂可诿过于母亲,任何责罚,苗某愿一力承担,只求双方能够和平,勿再起兵戈争端。”
他态度诚恳,令人动容,张开天回身看着大家,慢慢说道:
“虽然大家都中了毒,但所幸都已弥补过来,不如就此算了吧?”
玉纯月合什道:
“佛家禀持慈悲宽恕,贫尼并无意见。”
霁初晴笑道:
“他们中了毒的都没有意见,我这没中毒的,自然更没有意见了。”
突听笔苍茫冷冷说道:
“害了人,岂是一句道歉就能了事的?你们也太大方了!”
众人向他面上瞧去,就见他面如寒霜,显然对诸人表态十分不满。
苗玉谌平静地说道:
“笔先生要苗某付出何种代价,但说无妨。”
笔苍茫说道:
“十坛上次饮过的好酒,不过,不能再下毒了。”
众人一愣,这才明白他不过是在开玩笑,不由一起笑了起来。
苗玉谌说道:
“诸位有雅兴,我们好酒好肉管够,呃!”
突然,他捂着心口,软软倒在了苗谦了怀里。他本来中毒并不比张开天笔苍茫轻,如今终于不支晕倒。
苗谦叫道:
“父亲,父亲!”
张开天说道:
“晴儿,快替堡主疗毒!”
霁初晴点了点头,正欲上前,忽然又有人自一边匆匆跑来,口中叫道:
“不好了,二庄主三庄主四庄主,他们许多人都快不行了!”
苗玉谌勉力举起一只手,对张开天道:
“公子,请你救救我的弟兄和亲人吧。”
张开天转身看向霁初晴,示意她救人,霁初晴双手一摊,说道:
“灵貂休息了这一会,要救堡主不难,但要救多人,就算师父再世华佗重生,也无计可施。”
苗玉谌脸色剧变,喃喃说道:
“莫非这就是苗家堡的报应?”
张开天想要劝慰,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就听古南风沉声说道:
“师妹,令狐师兄虽然没有想出疗毒的法子,但他毕竟医术高明,若是能找他参详,也许会有办法。”
霁初晴悠悠说道:
“就算我愿意,他会愿意和我们合作吗?”
古南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你忧虑的是,这个人性格有些孤傲,只怕未必会轻易答应。”
霁初晴道:
“我已想到了方法,但有一件难事要借师兄之力,所以待会你和我演一场戏,要他乖乖就范!”
此时的令狐本草,正如热锅上的蚂蚁,眼见手上的伤者即将不治,这对于他这个以医术自许的人来说,简直比当场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直到脚步声响,张开天等人鱼贯而入,令狐本草这才傻了眼,像是见鬼了似的说道:
“你,你们没有死?”
霁初晴故意走在后面,此时自人群身后转出,道:
“有我在,又有谁能用毒药杀得了他们呢?”
“霁师妹?”令狐本草脸色一变,他与霁初晴素有过节,当初他曾经试图以掌门师兄的身份逼迫霁初晴嫁给他,后来又投靠魔胎,与江湖众人为敌,就在前不久,还曾跟着魔胎打算抓霁初晴以邀功。
再加上霁初晴性格刚烈明快,恩仇必报,令狐本草固然不惧张开天,却在心底里对霁初晴更为忌惮。
此时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对方人多势众,令狐本草当然不愿吃眼前之亏,脑中当下一转,道:
“原来师妹已有妙法,解了这许多人的毒,令狐自愧不如,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就此告辞。”
他脚步一闪,便向门口走去,就听霁初晴喝道:
“站住!”
令狐本草停下脚步,道:
“师妹还有何事?”
霁初晴说道:
“你作恶多端助纣为虐,又屡次三番的害我,我岂能就这样放过你?”
令狐本草心头一沉,浑身亦是一震,转身道:
“你要杀我?”
霁初晴道:
“你自尽也行。”
令狐本草眼珠一转,向张开天道:
“张公子,你素以大侠大义,前次你已答应放过我了,今天又让师妹杀我,这又怎么说?”
张开天道:
“晴儿……”
霁初晴手一扬,打断了张开天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是他,我是我,我的事他也管不着。”
张开天只得将脸转向一边,令狐本草环视场中,只与古南风相熟,只得说道:
“二师弟,咱们好歹是同门一场,你就忍心见我如此?”
古南风未及回答,张开颜已抢着说道:
“古南风!前番宴席之上,他要对我不利,难道你都已经忘记了,不许帮他说好话!”
令狐本草忙道:
“开颜姑娘,当时的情况,我只是一时糊涂,如今我向你陪礼道歉还不行吗?”
他连连作揖,张开颜却是不理不睬,眼见霁初晴又要动手,情急之下,令狐本草只得说道:
“我已是一个废人,就算掳去了你,也只能折磨一下,并不能对你的名节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开颜姑娘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
“废人?”古南风道:“师兄此话当真?”
令狐本草哭丧着脸,说道:
“难道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我要不是为了自证清白,便是怎么样我也不能说出的。”
古南风霁初晴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笑意,本来他们二人演一出双簧戏,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黑脸,就是为了让令狐本草全力助自己医人,没想到竟然无意间竟然套出了一个个人的私隐。
古南风清了一下嗓子,说道:
“师妹,如今二师兄替大师兄求一次情,你就看在当年我们同门学艺的份上,放过他一次吧。”
霁初晴“认真”思考了一下,表情看起来犹犹豫豫的样子,古南风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你的性格,大师兄若是不留下点什么,是很难过关的,既然大家都是学医之人,不如你就出个考题给他,若是能答上,就算过关,否则,依你处置,怎么样?”
令狐本草一拍胸脯,道:
“只要不是治疗醉魂饮,医毒之题你尽管出。”
霁初晴道:
“好,开颜,将灵貂借我一用。”
张开颜递上小黑,霁初晴取了一个小杯,将貂轻轻一挤,墨色之毒便自貂口流出,覆盖住了杯底。
令狐本草站的很近,轻轻闻一闻,道:
“貂毒毒性剧烈,若无解药,一刻之内暴毙,师妹的考题,莫非是要我先饮此毒,然后解之?”
他自信满满,显然是对解去此毒颇有把握。
“不,”霁初晴说道:
“来人,去抬这里最大的水缸过来。”
话音未落,苗谦道:
“已到门口,且装满了水。”
这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霁初晴来到水缸边上,将貂毒倒进了水中,犹如一滴墨汁滴入,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霁初晴道:
“大师兄,此毒经过稀释之后,毒性便不那么猛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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