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殷廷越也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中的辣感刺激着他的喉咙，一直流窜到胃中，那股子闷劲，却是在酒劲的指引下直上心头。
“王爷，我敬你！”赵长峰脸色微红，似是已经有了些醉意，可那眼神，却是格外清明。
酒杯相碰撞的声音在这房中响起，周围的空气凝结，全都聚集在那酒桌上的两人身上。
两人喝了几杯，赵长峰放下酒碗，没有再满上，他看向殷廷越，眼神似迷离似认真：“王爷，你有没有想过坐上那个位置？”
殷廷越刚夹上肉的筷子一顿，醉意的眼神中换上片刻的清明。
为什么，最近都在问他这个问题，云浅溪在问，赵长峰也在问。
“没想过，那是假的。”殷廷越自嘲一笑：“想又有什么用，不想，又有什么用，不敢啊！”
想他这二十年来弑杀好战，或是报仇，或是为了别的，因为云浅溪的出现，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那块柔软，便什么都变了。
现在，曾经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似乎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如果可以，他只想过平平安安的日子，和云浅溪，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赵长峰听后笑了笑，不可置否。
“早就听闻齐王殿下好弑杀，人称铁面阎罗，可如今接触下来，我倒是觉得你是个爱护百姓，杀伐果决的人，比那些人面兽心的人强多了。”
殷廷越没说话，他说的也许是现在的自己，更确切的说，是遇见云浅溪之后的自己。
以前的他，可不是赵长峰口中所夸奖的那种。
只是，赵长峰突然说这话什么意思。
“王爷，若是你有意，我必当鞍前马后，为你鞠躬尽瘁！”赵长峰面色严肃，虽是沾着酒气，可殷廷越知道，他没醉，这话说的，极为认真。
他没说话，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王爷，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赵长峰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若是明日越王殿下带兵前来，对你有杀之而后快之心，你就考虑大位之事，若是这一切都是我多想了，他对你并没有其他心思，那你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
赵长峰目光灼灼的看着殷廷越，他知道，他一定会答应的，现在心思不定，不过是不想做出残害手足之事，也不愿将亲兄弟想的那般坏。
犹豫了片刻，殷廷越默然点头同意。
翌日天明，云浅溪站在山上看着下方那支由远及近的队伍，眼睛微眯。
来了！
殷卓离，上一世，是我看错了人，这一次，你必定不会得逞！
“夜鹰。”她冲着空气中喊了一声。
下一刻，一身通体黑衣的夜鹰单膝跪在云浅溪面前。
“王妃有何吩咐。”
“你先去探听下那支队伍，然后在暗中保护殷廷越。”
夜鹰最近一直跟在云浅
溪身边，她早就知晓，不过今天，如果夜鹰在殷廷越身边，她能更放心一些。
“主子有令，让属下保护好王妃。”
“我这里现在不需要你的保护。”
“保护王妃，是夜鹰的职责。”夜鹰继续用他那独有的冷声说。
云浅溪嘴角微扯，果然是他教导的部下，真是听命。
“殷廷越为了不出意外，现在周围防备很低，你去，能将他的安全性达到最高，我这里有这么多人呢，再说还有几个侍卫，我师父也在这里，不会有事的，你去保护殷廷越吧。”
云浅溪一口气说完，夜鹰再不去，恐怕就没机会了。
夜鹰低垂着头，犹豫了好一会，终于，他点头，应了下来，嘱咐了云浅溪一声，便转身向山下掠去。
正如云浅溪所说，现在殷廷越那边，才是危险时刻，让他在这守着，他的心也不安宁。
淮南郡城门口，殷卓离骑在马上走在最前方，一身紫袍加身，发冠高高竖起，冷峻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他仰头看着前方的城池。
殷廷越，准备好了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殷卓离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等着方才派出去的手下探听消息回来。
不多久，便见一个长相精明的人快步到殷卓离马下，一脸谄媚的说：“越王，淮南城内现在十室九空，几乎没有人了，那些感染的人都被安置在专门的隔离区。”
殷卓离一听，面上瞬间一喜，然后又克制着压了下来，“齐王呢？”
“齐王，他现在和郡守在郡守府休养，好像也被感染了疫病。”那人将打听来的消息如实说出。
果然如此！
殷卓离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压制不住了。
真是天助他也！
看来，连老天也是想让自己当上皇帝。
“走，我们进去看看。”殷卓离收起笑容，装作一副悲痛的样子加紧马腹，往城内走去，眼底深处，是那被掩盖住的喜色。
他得亲自去看看，事已至此，必须亲自确定，他才能放心进行下一步动作。
好在，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将那些士兵留在原地整修，殷卓离带了个心腹很快到了郡守府。
郡守府大门紧闭，门口甚至连个守卫都没有，让殷卓离更加确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那心腹前去拍了拍门，过了许久，才有一名侍卫前来开门。
大门一开，露出大院内的萧条景象，开门的侍卫面色苍白，身子虚弱的仿佛站都站不稳。
见来人是殷卓离，忙慌慌张张的请安：“越王殿下。”
“齐王呢？可在这里？”殷卓离看着身体虚浮的侍卫，清了清嗓子，问道。
“齐王殿下，在，在。”侍卫点头，眼神飘忽，晃晃悠悠的身子像是随时都要倒下。
“带本王去看。”
殷卓离将侍卫的眼神尽收眼底，压抑着声音开口。
几人很快在侍卫的带领下很快便到了殷廷越休养的房间，这一路走来，除了偶尔看见一个脚步虚浮的侍卫，其他连人影都没看到，院子里更是被丢了不少东西也没人过来收拾。
这满院的景色，皆在说明这淮南郡如今的情况。
爆发瘟疫，已是空城。
“越王殿下。”房间门口守着一名侍卫。
“本王来看看齐王的身体。”
得到殷卓离的指示，侍卫低头，将房门打开。
殷卓离抬步走进房间，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殷廷越。
此刻他身上裹着厚厚的一层被，脸上包括嘴唇都有些泛白，浑浊的眼神彰示着殷廷越早已病入膏肓。
“齐王。”殷卓离一瞬间便调动起悲痛的情绪，不可思议的看着殷廷越。
“你这是怎么了？”他将殷廷越上下打量了一便，说：“难道真如他们所说，你也感染上瘟疫了？”
说话时，他紧盯着殷廷越的眼睛。
“咳咳。”殷廷越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声音粗沉，仿佛在喉咙间卡了万千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