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盯着卓灵失神时，突然那痛苦的女人发现了他。
视线的交汇，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他瞬间回到了现实，可他没有来得及去躲避视线，便见那个女人从小亭上拿起了类似小板子的东西，很明显朝他冲了过来。
她用了很快的速度跑到了他面前，人虽喘着粗气，但此刻她的目光，带有攻击。
慕瑾聿依旧是风过无痕的模样。
她看了他数秒，就把手里的小板子抵在腹上，从上面拽下一只笔，用很快的速度写写画画。
那是个智能写字板。
待她写好后，她把板子举在了慕瑾聿面前，上面写着：【你为什么看我？】
慕瑾聿很礼貌的答道：“路过。”
卓灵眉头一皱，她一键清除写过的字，又写：【你是不是我父亲让过来的那个人，你是不是看见我哭了？】
慕瑾聿似乎是搞不懂这女人的脑回路，他也无心和陌生异性有什么瓜葛，就准备离开，却被卓灵拉住了。
他平时的脸色很重，偶尔行走在路上，若有什么女人看了他，他感知到看过去时，那些女人总会恐慌的把视线收回，但是这个陌生女人，似乎并没这样。
他停下脚步，声音冷冰冰的：“干什么？”
只见女人把手写板往腋下一夹，用两只手摁住脸颊上的酒窝，扯出一个很大的微笑，还冲着他不停的眨了眨眼。
女人的眼睛黑瞳比眼白多，看起来很亮，是好看的。
慕瑾寒微微蹙起了眉心，他可以确认她就是卓灵，因医院还未正式建完，来看病的患者目前不足20个，他看过每一个人的资料。
卓灵，只是声带被破坏严重到可能就只有百分之十治好的可能，并没查出她脑子也有问题。
但接下来卓灵的举动就推翻了他的想法，她又拿起写字板，在上面写：【我很开心，刚才所做的，只是在自娱自乐，请别多想。】
在看到这话时，慕瑾聿必须要保持平静的心，不可抑止的重重跳起又落下。
虽然他不懂她想了什么，但总是有一种只可意会的东西，从她的身上，悄悄带入了他的精神里。
他看着她，只是看着，那张脸还是冷淡到如化不去的冰。
在等他表态的卓灵，就在这时忽然愣了下神。
良久后，慕瑾聿才意识到自己得敷衍她离开，就点了点头，而这时卓灵看着他，突然露出了笑，一个温暖却带着苦涩的笑。
她为什么突然这样？
接而她又写下一句话：【看来我搞错了，我们是同道中人吧，那……祝你早日痊愈。】
确认他看了，她长舒口气转身迈开步子走了。
但就是那句话，却让慕瑾聿迟迟回不过神来。
那个女人，为什么要那么想？什么是同道中人，什么是祝他早日痊愈。
他大步追上拉住了她：“你看出了什么？”
卓灵回头看着他，即便是急切都没多少表情的脸，扬起唇又笑，这次她没写了，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小口一张一合，但慕瑾聿看懂了。
“痛苦啊。”
他的眸震了震：“你怎么看出来的？”
卓灵依旧笑着，然后在写字板上写下了很长的一句话——
面瘫都会有不同的表情，也很少能有人做到面部表情的绝对管理。但除了那一种人，他们不是面瘫，也不没有刻意管理表情，但就是很难做出来喜怒哀乐，就会……只有一种表情。
那就是陷入痛苦，不敢正视痛苦，走不出来的精神迷路者。
慕瑾聿不大能讲述出来自己看到这句话时的心情，但他又清楚的明白，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看穿了他。
那是怎样的感觉呢？
仿佛，有一棵藏在阴影的小草，它知道自己必须要有阳光才能变个模样，可自从它扎根在阴影下后就没有看见过真正的阳光，它有机会看到太阳，但又不敢看，似乎怕光太强灼伤了自己，却又的确是在渴望。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哪怕他的心悸动不已，可真的……表情还是没太大的变化。
卓灵垂下眸笑了，黑瞳闪动的很快，她似乎是在考虑什么，空气越来越热了，可慕瑾聿却觉得冷。
曾经，阿颜在他身边时，他偶尔能感觉到温度，也会笑。
阿颜能调动他的情绪，让他时而觉得幸福快乐，这是他不想去掩饰的。
但逼着自己与她分开后，他就彻底陷入了世界的阴影里，没了阿颜那道光，就会冷。
良久后，卓灵写下了一句话：【如果我说对了，那做朋友吧。】
“朋友？”
【嗯，不会同情让你痛苦的经历，但能理解你的痛苦。】
不会同情……
这一天，帝都的天还是很灰，天上的云都白的不彻底，就如他眼中的世界，有颜色却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可她的眼睛，似乎能洗刷掉那种不干净。
就是这一刻，他的脑袋不再如之前那么的或空白或伤感，或想念阿颜……
一个很强烈的想法占据了他大脑的所有思维，他想听这个女人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