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几乎是被惊醒的。
醒来的他，猛地坐了起来，扭头，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古沅。
她是在找她的情郎？
真是这样吗？
梦最开始的时候，林年还搞不明白，明明是古沅和她情郎的往事，怎么偏偏插进来一个丫鬟。
可随着故事的推进。
林年渐渐明白，原来丫鬟小厘，才是这一个故事的另一个主角。
最后。
当契丹人杀来时，小厘跟古沅说，沈云寒在两百里外的兵营等她。
小厘要古沅去找沈云寒。
小厘是在骗古沅。
沈云寒根本就没在等古沅。
小厘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古沅单独离开。
“古沅。”林年叫了一声。
但是，等古沅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目光锁定他林年时。
一时，林年又不知该说什么。
小厘到死，都没有戳破古沅的幻梦。
难道他林年，要去揭开血淋淋的现实？
林年踌躇了许久。
最终，还是决定将真相说出。
总不能让古沅，就这么一直找下去！
会魂飞魄散的！
“古沅，你不要再找你的情郎了，那个叫沈云寒的家伙，抛弃了你，他根本就不曾等过你，是小厘骗了你，但她是一片好心。”
林年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顿。
他本以为，当他说完这段话后，古沅会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吼大叫。
她痴心找了一千多年的情郎，怎么可能没有在等他。
古沅肯定会跟他说这种话。
然而，事实是，古沅很平静。
她好看的眼睛里，都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仿佛，她早就知道这件事。
“这是怎么回事？”林年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古沅望向窗外。
她目光深邃沧桑，似在想着什么。
渐渐的，她眼眶里，弥漫上一层水雾。
水雾汇聚成水滴，自她脸庞滑落。
她哭了。
自第一滴泪滑落，古沅的伤心，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双手，穿过柔顺的发丝，抱着脑袋，悲伤的哭泣声，自她嘴里发出。
古沅柔弱的身子，也一颤一颤的。
她在哭什么？
是在哭那令人绝望的真相吗？
她的情郎没有在等她，她找了一千多年的情郎，根本就不曾爱过她，古沅，是在为这些而哭吗？
林年很想去安慰她，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林年坐在一边。
静静地听古沅痛哭流涕。
忽而，古沅抬起了头。
她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泪痕。
“我知道。”她说。
“什么你知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林年疑惑不解道。
古沅满脸泪痕一句一句地说：
“我知道，当初小厘是在骗我。”
“沈云寒根本就没有去当兵。”
“所以，他不可能在两百里外的兵营。”
“况且，两百里外，也没有兵营。”
“她跟我说那番话，是为了让我先逃。”
“而她小厘，则去引走后面的骑兵。”
“这些，我都知道！”
“我知道沈云寒没有在等我！”
古沅一把抓住林年的肩膀。
“可是，当时我好怕。”
“我好怕契丹人杀死我。”
“所以，我明知小厘是在骗我，但却没有去戳穿她。”
“小厘留下来要做什么，我一清二楚。”
“可我选择了装傻。”
“我好怕被杀死。”
“所以，明知小厘是去赴死，我连提醒一句都没有。”
“中间，我回头看过一眼。”
“亲眼看见那一群契丹人将小厘追上了。”
“我还听到了小厘的尖叫声。”
“我想象的出来，接下来，会有什么厄运降临在小厘身上。”
“但我都没敢停下。”
“我骑着马，继续向前跑。”
“我告诉自己，沈云寒就在两百里外的兵营里面等着我。”
“我把小厘丢在了后面。”
“我为了自己，把小厘丢在了后面。”
聆听的林年，由最初的愕然，到后来慢慢了然。
原来，事情是这样啊。
古沅抛弃了小厘。
她内心，充满愧疚。
于是，她强迫自己去相信，当初小厘并没有骗她，沈云寒就在两百里外的兵营等她。
她要去找沈云寒。
哪怕是死了，古沅还偏执地守着这一邪念。
古沅还在抽抽嗒嗒地哭泣。
林年许久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如果林年会抽烟，他一定会抽一根烟，来故作深沉。
但他不会抽烟。
于是，他只好表现得老气横秋，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是因为对小厘充满愧疚，所以才执拗地不肯去投胎吧。”林年趴在窗台上。
古沅红肿的双眼注视着林年。
林年继续说：“其实，你大可不必。”
林年抬头，学着古沅之前的样子，遥望着辽远的浩瀚星空。
夜空中，似有一个乖巧的小女孩在冲她嘻嘻地笑。
“古沅，我不想去评价，你当时的做法是对还是错，但，我想，你大可不必对小厘心怀愧疚。”
“因为……”
过了许久，林年才接着说道：
“因为，小厘她从未怪过你呀。”
……
……
大宋某年。
小厘家乡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旱灾，颗粒无收，家家户户外出乞讨。
小厘陪着父母，流浪到古沅所在的小镇。
那也是一个彻骨的冬天。
大雪纷飞。
寒冷彻骨。
小厘父母，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那段日子，是小厘记忆中，最苦的时候。
她没有饭吃。
渴的时候就喝冷水。
还有孤独。
她小厘连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
就在小厘，快要被冻死饿死时，路过的两个人走到了她身边。
“娘，咱们把她带回家吧。”
“好。”
小厘抬头，看见两位衣装华丽的贵人。
其中，有一个比她大两三岁的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小姑娘走上前，牵起她小厘的手。
“走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了。”小姑娘说。
当小姑娘暖呼呼的手，牵住小厘冰凉的小手时，小厘心里，只涌现出一个想法。
她要一辈子对这个叫古沅的小姑娘好。
……
……
小厘有一个梦想。
她梦想着，等小姐出嫁的那一天，能穿上她小厘买的嫁衣。
为此，她省吃俭用，一点点攒钱。
她要给小姐买最好的嫁衣。
小厘经常畅想，小姐古沅穿着她小厘给买的嫁衣出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