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一片寂静。
李公公轻轻的打破这份安静。
“启禀陛下，七殿下的衣冠已经被送葬。五皇子殿下还在外面跪求。”
皇上缓缓的睁开闭目的眼睛。为了让裕晞的衣冠冢入黄陵，裕济的确是积极。可是擎川之战后，裕晞尸骨无存。因为他指挥失败，枉送了千名战士，就连供将军牌位的将军祠他也入不了。
皇上知道针对裕晞不公平，可这对那千个家庭又是如何的不公平。
“瑶儿的下落呢？”皇上开口问道。
李公公回答：“现在都以为画瑶公主因为丧兄悲痛病倒在了平庚王府。”
皇上想了想说：“传朕旨意，朕思念七皇子，半年内宫中不得有欢愉喜事。”
“是。”
皇上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给自己的女儿亲事的最后让步，半年的时间，希望她想想清楚。
一个传话的公公走进养心殿。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带着婕言郡主过来了。”
“让她们进来。”
这是婕言第一次进养心殿，若是以前的必定会好奇的四处张望，可是现在的她毫无兴趣。
“臣妾拜见陛下。”
“婕言——婕言见过——嗯——见过——”
“叫皇爷爷就好。”上面的九五之尊说。
“婕言拜见——皇爷爷。”婕言一板一样的做着给皇上行礼的动作。
“老七的衣冠下葬好了？”皇上问的是皇后。
“嗯。是士儿和陆家大公子操办的。”皇后说。
皇上看着一直低着头，没有往日活泼的婕言。心中对陆莞尔多了几分偏见，家中突发巨变就这么把自己的女儿丢下，还真是没有做母亲的责任。
“婕言——”
“孙儿在。”
“你的父王和母妃都不在府里，你年纪尚小，就住到宫里来吧。暂时——暂时交由你皇祖母照顾。”
这个皇祖母自然就是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即使不用皇上提，凭借皇后对陆莞尔的保证，她也会主动照看婕言郡主的。
婕言抬起头，大眼睛圆圆的看着对面坐着的皇爷爷。
“不用。孙儿可以在家里住。”婕言露出微笑说，“母妃说过，父王是平庚王府的天，父皇不在了孙儿就要顶着这天。可是孙儿并没有看到天塌下来，可能天还没有塌，不过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这是裕晞的口头禅，小时候的他就是这样逃避现实，现在轮到他的女儿。
皇上开口说道：“朕是天子，有朕在，天塌不下来。”
婕言不是很懂，呆呆的说了声：“哦。”
婕言还不清楚状况。她早上跟着送殡的队伍出了城，刚准备回城的时候就被皇祖母给抱了过来。现在来到自己皇爷爷的住处，她有点怕，她想父王和母后，可是她谨听自己母妃的话，平庚王府的郡主不能哭，所以她必须得憋着。
皇后看着绷着嘴巴不再出声的婕言，很是怜惜的说：“臣妾看到郡主就想起当年的晞儿，也是未曾当面掉过一滴眼泪。郡主的心性真是想你了晞儿。”
更像极了敏昭妃。
李公公从外面走来：“启禀陛下，门外陆康陆大人，韩攸韩大人和商国莫太子请见。”
婕言抬起头，是自己的外公，义父和太子表叔来接自己了。
皇上看了一眼婕言，就让李公公打开了门。
“老臣拜见陛下。”
“臣，韩攸拜见陛下。”
“本宫见过大昌皇帝。”
三人三个称呼，却是为了一个人。
皇上走下台阶，来到婕言身边。
“婕言，这三位应该都是来接你的，既然你不想住在朕这里，就选择一个跟着走吧。”
婕言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三个大人，都是自己的亲人，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可是要跟谁走呢？
婕言移动了两步，从旁边看到了门口还站着宁舅舅，正冲着自己笑。
“皇爷爷。”婕言伸手扯了扯皇上的龙袍。
这是皇帝衣服第一次被人扯。
所有人都除了莫言卿之外，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上一愣，低头看着一脸天真的婕言，她的容貌像陆莞尔，可她的神情却似了敏昭。
“你要做什么？”皇上的语气突然温和起来，就像是普通百姓家的爷爷纵容自己的孙女一般，温柔，宠溺。
婕言松开一角，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说：“孙儿得回家了。”
婕言最后决定回去平庚王府。
皇上有些晃神，不自觉的未经犹豫的直接点头。
婕言行了礼后，又对前来接自己的外公，义父和太子表叔行了礼，最后一路小跑的跑向门口一直跪着的小宁子。
小宁子看到自己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小脸，是婕言蹲着扬起脸看着他。
“宁舅舅，我们回家吧。”
小宁子立刻抬头看向殿内的皇上，皇上点头给了他许可。
小宁子叩了一个头之后，连忙起身。
婕言伸出双手，小宁子顿了一下，咬了咬牙，将她抱起，立刻养心殿。
“宁舅舅，刚才好可怕。”婕言小声说着。
“不怕，舅舅带你回家。”
婕言将脸埋在小宁子的肩上，蹭了蹭脸，将刚才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给擦掉了。她自以为谁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可是在殿外一直等候的裕济，却将她的所有神情看的一清二楚。
今日又是裕济白忙的一天。他在养心殿外等了一天，也未得到自己父皇的见面。夜晚，他回到府中。
莫柴儿将一封信交给他。
“这是言卿让人送来的，说是表嫂临走前给你留的信。”
信封没有被封死，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裕济打开信：裕晞衣冠后事自会有人操办，请五殿下切勿多管。韩审案事关重要，请五殿下，六殿下捉住机会。
裕济放下心，冷笑。她还真把自己当做未卜先知的能人了。
“信，你看过了？”
“看过了。”
“你怎么看七王妃的忠告？”
莫柴儿回答说：“虽然我不知表嫂如何做到未雨绸缪。不过表嫂有件事说的对，这些日子你与六殿下一直忙于表哥的后事。几次因为表哥的事与朝中大臣对峙朝野，若不是有陆佑辉和韩攸在旁帮衬，恐怕陛下已经对你们心生嫌隙。表哥之死需要查，但不适合你们查。咱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帮韩攸，审三万两白银案。这才是重点。”
裕济听后突然呵呵笑着，这几天自己确实悲痛的过度，差点忘了身上背负着故去七弟的大业希望。
可是朝中又有谁会成为查裕晞之死的关键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