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莞尔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她看向面色虚弱的北鲜瑜,后者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丝毫看不出她此时的心境。不过北鲜瑜是个聪明的人,相信她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
皇后盯看着荣信王妃,努力压制着心中翻腾的火气和对前朝的担忧。
“荣信王妃说笑,天下谁不知道荣信王府的府兵英勇善战,外可安邦,内可反正。”皇后平静的说道。
荣信王妃淡淡一笑。
皇后坐在塌上,将视线转过来看向北鲜瑜,后者没有迎上她的目光,她又看向了陆莞尔。
陆莞尔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低下头躲避起尖锐的眼神。
如今东宫所遭劫难与平庚王府无关,她并不想多生是非。
“七王妃曾与本宫讨论过养花之道。”皇后说,“前几日我将自己最心爱的花园重新翻了一下,七王妃觉得可妥?”
皇后为了保住太子,剪断许家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不惜对皇上提议要将许家父子尸体城楼高挂。许家兢兢业业为皇后和太子党图谋半生,现在去得到这样的一个下场,也不知道此时入了死牢等待问斩的许丞和许相山作何感想。
不过幸亏裕晞亲自去死牢,帮许修远带了话,知道许家后继有人之后,至少许家父子不会留有遗憾。
陆莞尔回道说:“如今已经入冬,要想知道花园是否重获生机,就要看能不能挨过寒冬,迎接明年的春天。”
“挨过如何?挨不过又如何?”皇后继续问。
“挨过或许能保住一丝生机,挨不过——”陆莞尔看向皇后说:“挨不过,就请母后舍弃了吧,您手里又不止这一个花园。”
皇后独掌后宫,膝下二子又是高贵不凡,太子裕庆才智平庸但身边谋士众多,六皇子裕士同为嫡子能力超群。在陆莞尔眼里,其实裕士比太子更好扶持,却不知皇后为何如此偏心?如今六皇子裕士同为皇后亲生嫡子,手握兵部大权,根基越扎越深,他的联姻王妃又是权臣家出身,这种身世和能力,在众位皇子中实在出众。
他或许不是皇后手里的一张好牌,但绝对是她手中的一张王牌。
皇后扶额,感觉心力交瘁。
她也没有想到,她曾经最不信任和相信的小儿子,在没有她的扶持下能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就连自己为他的兵部铺路还是经过陆莞尔的指点。
她承认她的偏心,但不曾后悔。
“可惜你不知道这个花园对本宫来说有多珍贵。”皇后的语气中,满是落寞。
夜晚,宫里的灯火点亮夜空,一封圣旨传遍天下。
太子被废,东宫倾倒。
皇后闭上双眼,闭口不语。
邹玉萍缓缓从座位上起身,走了两步,像是想起来什么,突然加快步伐小跑出了皇后宫。
陆莞尔看向荣信王妃,后者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说:“一会士儿和晞儿回来接你们,我先离开了。”
荣信王妃走出皇后殿,自始至终保持着优雅和平静。
陆莞尔坐到北鲜瑜身边,想着要不要扶着北鲜瑜起身,待她正想着伸出手时,北鲜瑜撑着椅子站起身来。
“母后,儿臣告退。”
“北鲜瑜。”皇后叫住她说:“是你的父亲做的吗?”
北鲜瑜看向皇后说:“臣妾不知。”
“也是,那个时候你还在调养中。”皇后苦笑。
北鲜瑜目光冰冷,面色惨白:“不过,我的兄长还是白白战死了。”
皇后睁开眼睛,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你在怨恨太子?”
“是。”北鲜瑜不否认。
自从知道北鲜玖战死的原因与东宫迟迟不发兵有关,她就没有一天是不怨恨太子的。
“你——”皇后指着北鲜瑜,有话却说不出。
北鲜瑜微微躬着身子,身上因生产开的刀口尚未痊愈,长时间的坐立,牵动着她的伤口,让她直不起身子来。
陆莞尔上前一步扶住北鲜瑜:“你可还好?”
北鲜瑜忍着疼痛,强撑着点点头。
“我带你回去。”陆莞尔说着就要扶着北鲜瑜转身。
“你们给我站住!”皇后拍打长塌上的垫子怒喊:“本宫没让你们走。”
陆莞尔侧身看向皇后说:“皇后娘娘,事已至此,请您看清形势。”
话刚说完,陆莞尔只感觉身体一沉,北鲜瑜顺着自己的手臂就要昏倒下去。
陆莞尔马上扶着北鲜瑜坐在地上,不断拍打着北鲜瑜的手臂,让她醒一醒。
“皇后娘娘,请传御医。”陆莞尔看向皇后,她并不希望北鲜瑜出事。
皇后站起身来说:“她一向看不起宫里的御医,现在请来有何用。”
“人命关天!”陆莞尔没想到皇后如此狠心。
北鲜瑜就算与她不亲,但她还是自己的亲儿媳,两个孙子的母亲,她儿子最爱的女人。
“那她也是士王府和北鲜家的人命。”陆莞尔着急的说道,“皇后娘娘,您别忘了。太子被废,现在六殿下是您唯一的依靠,只有六殿下能保住您的后位。”
皇后双目闪过一丝震惊,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依靠已经变了。
这时,大殿的大门被打开。
裕士推开大门,看到陆莞尔怀里晕倒的北鲜瑜,立刻跑进来。后面跟着的是七皇子裕晞。
“瑜姐,瑜姐。”裕士将人从陆莞尔怀里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叫着她。
裕士将北鲜瑜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脖子后方,他一只手扶着北鲜瑜的腰,一只手放在她的腿下,将她横抱起来。
裕晞来到陆莞尔身边,扶起陆莞尔,感受到她手指的冰凉。
裕士抱着北鲜瑜刚想要离开,转身看着皇后说:“母后,您太让儿子失望了。”
陆莞尔跟着裕晞从皇后殿里走出来,身上一直都在颤抖,分不清是寒冷还是惊慌。
回到府中,陆莞尔钻进了被子里,才感觉到一点点的温度。
裕晞坐在床边,拨弄着她脸颊两侧的秀发笑着说:“都结束了,不要担心了,嗯?”
陆莞尔欲言又止,她想告诉裕晞,她们在皇后差点被当做人质,不过一切都是她的猜测,无法多言。
陆莞尔坐起来依靠在裕晞的身上,紧紧的抱着他的坚实有力的腰身。
“皇上最后怎么处置了太子?”陆莞尔问道。
“太子受许家卖国通敌牵连,证据直指太子党所有资金流动均为许家经营,太子党一派现在全部接受调查。众位老臣支持父皇废除太子,但是政事机密,无法公布废太子原因,所以只能以太子无德无才为名,废除太子名号,降为异地王。”裕晞低下头说,“永世不得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