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日照当空。
济王府内还如往常一般平静。
莫柴儿安置好睡午觉的景灿，离开他的房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湖边凉亭的裕济。
他双手背后，眼睛向湖面看去，但心思不知已经飘到了哪里。
莫柴儿让身边的丫鬟先退下，她独自走到了凉亭，停在了裕济的身边。
“灿儿睡下了？”裕济开口。
“嗯，今日被教功夫的师父严格训练了，估计要睡上一会儿。”莫柴儿回答。
对待景灿的教育，裕济没有太多的要求，倒是莫柴儿对他非常的严格。
裕济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景灿的房间一眼，目光又移了回来。
“你已经告诉陆莞尔了？”
“告诉了。”莫柴儿轻笑着，“不过，她好像已经猜到了。”
“哦？倒是有点意思。”
“但我觉得更有意思的是你们。”
裕济微微皱眉。
莫柴儿说：“一个想方设法瞒着怕她担心，一个又着急的让她知晓。对待表嫂的问题上，你们兄弟俩的意见一直都是不统一。”
裕济顿了一下说：“我对她不过是提醒她罢了，任性妄为只会坏了裕晞的大事。”
“表哥似乎并不在乎。”
裕济哼了一声，没有多言。
“那我呢？”莫柴儿看向裕济说：“你从来没有担心过我。”
裕济侧过头看着她说：“你需要我担心？”
莫柴儿懒洋洋的回答：“确实是不需要。你我从来不是互相关心的关系。”
“是信任。”裕济说，“我信任你会把所有事情做好，不需要担心。”
“我记得成亲当晚，你也是这么与我说的。”
裕济想起几年前，他与莫柴儿的第一次见面便是他们的成亲之礼上。
按理说，成亲之前，联姻皇子和联姻公主会有几次公开见面，可两人不约而同的全都没有参加，几次将主办此事的礼部大臣晾在外面。
成亲之日，两人联姻礼成，洞房里的两人才是第一次见面。
只是见面当时，两个人皆是十分冷淡。
裕济郁郁寡欢，莫柴儿眼角含泪。
裕济很是平静，嘴角提起只是笑笑。
“三公主嫁给我定是委屈了，但是本王必须娶你。”
莫柴儿擦掉刚刚因为思念眼中泛起的泪花回答他说：“本公主尚不需要一个别国皇子觉得可怜。”
裕济轻笑着说：“那便是好。我想三公主知道你我联姻责任之大，涉及之广。一些多余的奉劝本王就不再多言。我想以公主聪明才智，不需要我担心吧。”
莫柴儿拿掉自己的成婚凤冠，将其放在旁边的几上，看着上面的珍珠，觉得有些碍眼。
“既然做了联姻公主，你担心我真是没有必要。倒是我担心你，是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试探我？”
“我没有闲情雅致做试探的事。”莫柴儿看向裕济说，“我会做好一个联姻公主和五王妃的该做事，也请你做好你作为皇子该做的事。”
裕济没有回答，他看着桌上的凤冠，许久，他道：“你很嫌弃这顶冠。”
“一个把我推进万劫不复之地的东西，我要喜欢它？”
万劫不复？裕济笑着，还真是破釜沉舟的嫁来大昌。
“既然如此，本王就给你换了这冠。”
“想用什么收买我？”莫柴儿笑着说。
“大昌后冠。”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将彼此的野心表现无遗。
一个拥有帝王野心，一个想要大昌后位以保障自己商国胞弟的未来帝王之位。
两个十足野心的人，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济王府生活。
裕济回过神来，轻声笑道：“事实证明，你我还真是天作之合。”
莫柴儿抬眸，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层薄雾。
“只是不知，殿下当日的承诺是否作数。”
“为何不作数？”
“表哥就是联姻之子，大昌先帝钟情敏昭妃，但还是早早把她的儿子排出了储君人选。试问哪个帝王，会让拥有他国血脉之子，承担自己的霸业。”
裕济轻轻一笑说：“裕晞从小就知他与皇权无缘，所以他才活的如此洒脱，让我们好生羡慕。”
转眼，他的目光敛收温柔：“不过，那是上一辈之事，绝非我想要的。我需要一个将来稳固我地位的人，而你，恰巧就是。”
莫柴儿脸色平静：“原来我仍旧是你的棋子。”
“你我都是棋子，不是吗？”裕济说道，“我知你当时心中有其他人，我可以放你远去，但我没有那么做，你可知为何？”
“联姻国策，纵然你是大昌皇子，也不敢违背。”莫柴儿回答。
“还有一点。”裕济转身看向莫柴儿说，“因为商国三公主出了名的无情，我需要一个无情的女人为我稳固济王府，甚至，是以后的江山。”
莫柴儿心中忐忑，幸亏他不知自己为何变得如此无情。
曾经于父于母，她不尽女儿孝道。现在于夫于子，她仍可以不做妻母之责。只因曾经那份有情，跟随那人去了，便不再回来。
同时，她也知道，那人也已经将情抛去，将来若是一手旧情，一手权势，那人定会毫不犹豫的将旧情碾碎成灰。
莫柴儿不置可否，她反问裕济：“当初我可以选择一人做我的联姻夫君，你可知我又为何看中了你？”
裕济想过，但从来没有问过她。
莫柴儿回答说：“因为你与那人很像。”
“样貌还是秉性？”
“是心狠。”莫柴儿说，“对自己从来都是心狠决绝。即使挖去心上的肉也不会皱半分眉毛。即使伤痕累累，只要有需要，还会给自己插上一刀。”
莫柴儿对上裕济的眼神说：“我心已死，就要找一个同样心死的人。”
裕济移开她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今日的天色，脑海中一个女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既然选择苟延残喘，就要好好活着不是吗？”
莫柴儿难得听到裕晞讲这么失望的话。
“是啊，既然已经落得此般田地，定要耀眼一些才行。”就像现在天上的太阳，即使暖不了深秋的风，也要照耀秋天的色。
“王妃。”
“嗯？”
“是时候了。”裕济低下头看向莫柴儿说，“我以前一直阻止你与母妃进一步打交道，现在是时候与她老人家同进同出了。”
“慧妃娘娘——”莫柴儿微微一笑，“还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