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陆莞尔穿黑色连帽斗篷敲响了位于城郊一处的小宅院府门。
院子里的仆人通报了主人之后，将陆莞尔请了进去。
裕晞坐在宅院附近不远的树杈上，俯视着陆莞尔走进去。他很好奇，能让陆莞尔夜里不想着休息一定要见的人是何方神圣？
所以这次他主动提出要亲自护送，只可惜他被“命令”乖乖待在外面。想到这里，裕晞不平的摘下几片树叶向下扔去。
陆莞尔被引到会客厅，这房的主人穿着白色的内衣长裤，肩上挂着一件外衣，看来是被惊扰了好梦。
“宋先生好久不见。”
宋洛无语地看到来人是陆莞尔，单手支撑下巴，轻轻打了个哈欠。
“就算是好久不见，也不至于半夜贸然到访。”宋洛很明显，不喜欢陆莞尔的这次不请自来。
陆莞尔轻轻笑着：“只是有问题想来请教，没有答案我也是睡不着觉。”
“那是你的事。”宋洛说：“我看你现在还是回去的好，以免七殿下误会。”
“不会，他陪我来的，只是在门外等候。”陆莞尔说。
宋洛将桌上的空杯推倒，这夫妻两个大半夜的不做正事，偏偏做扰人清梦的勾当。
“哼，那就请七殿下进来吧。”
“宋先生不怕我家殿下看到你，暴露出你我早就是合作的关系？”
“他问，你就会说。还谈什么暴露。”宋洛的心情低到了极点。
裕晞被府中仆人从树上请下来的时候有小小的震惊，不过对府中主人的好奇远远大于这个震惊之感，他跟在仆人身后，进了会客厅。
“宋洛？”裕晞走进会客厅，第一眼看见的是陆莞尔，第二眼就是坐在主位，黑着脸的宋洛。
宋洛见到裕晞只是微微欠身，当做行礼。对他来说，半夜贸然来到他家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失礼，他们也不要指望得到什么以礼相待。
“七殿下不必吃疑，具体的我想七王妃会对您有所说明。”宋洛说。
陆莞尔点头，让裕晞坐在一旁，答应他回去府里会告诉她与宋洛的渊源。
裕晞坐在一旁，当做一个透明人，既然他的莞莞让他静坐，他就静坐。
“有什么问题快问。”宋洛尽量保持耐心。
陆莞尔就喜欢宋洛开门见山的态度。
“两个问题。一是北鲜珺是否想利用西南打击太子？二是叶锦秋与你们是什么关系？”
宋洛本来睡意惺忪的眼睛因这两个问题精神起来，这两个问题，正直击北鲜家现阶段的大计。
“七王妃好像真的把我当成在北鲜家的眼线了。”宋洛说过会站在陆莞尔这边，但他也说过，关乎他的政治抱负，他可以隐瞒不告。
陆莞尔知道宋洛的意思，所以从未逼迫他，同样他坚持自己的原则，从来没有主动泄北鲜家的秘密。
对陆莞尔，宋洛是承诺。对北鲜家，宋洛是忠诚。
不过，这看似矛盾的两点，在宋洛眼里并不难办。他想要的从不是平步青云加官进爵，他要不过是权谋之下的较量的快感。
所以，他一直期待陆莞尔与北鲜珺的正面较量，而他也乐于在其中扮演搅和的角色。
这一点，陆莞尔清楚。不幸的是，他北鲜珺不清楚。
“这样，确实难为宋先生。”陆莞尔说，“不如这样，我来问宋先生答。这样我既要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你也可以推断出我对你们的计划了解了多少。”
彼此曝光自己的问题，这个买卖谁都不亏。
“可以。”宋洛说，“请七王妃问。”
“好。”陆莞尔看了一眼裕晞。
“第一个问题。你们假意投靠太子，替太子做事其实是在他身边找到可以推倒他的证据。”
“是。”
“你们找到了？”
“是。”
裕晞摩擦着拇指血玉扳指的手一顿，静听下文。
“这个证据在西南许家？”陆莞尔说出她与裕晞一同怀疑的地方。
“是。”
“什么证据？”
宋洛停下来看了一眼裕晞又看向陆莞尔，回答：“超出界限，无可奉告。”
陆莞尔点头，刚才确实是自己心急了。
“这次决定攻击东宫的人是北鲜正还是北鲜珺？”
“北鲜正。”
“北鲜珺没有参与？”
“他只负责拉拢。”
“那要推倒太子的策略是谁做的？”
“——”宋洛抬眸回答，“我。”
陆莞尔和裕晞一同看向宋洛，显然与他们想的有些出入。
宋洛说：“不用怀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毕竟是北鲜家的谋士。”
“我信你。”陆莞尔信得是宋洛的能力。
前世太子裕庆离奇被废，只有少数人知道原因。陆莞尔相信，宋洛有能力做到杀人于无形。
“这个问题问完了？”宋洛问。
陆莞尔看向裕晞，见后者没有问题，她嗯了一声。
“就这件事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们。”
“说。”回答的是裕晞。
“西南你们有没有眼线？”
“有。”
“除了你的人和北鲜家的人，您还知道几波眼线？”
“什么意思？”陆莞尔问，“你们都查到了其他势力？”
陆莞尔只听裕晞说过，许家有势力参与，但是具体是谁她还真不清楚。
裕晞看向宋洛说：“无可奉告。”
他用了刚才宋洛的回答。
宋洛轻笑，既然无可奉告，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七王妃不是有第二个问题？快问吧。”宋洛说。
陆莞尔的心一紧，第二个问题才是她最关心的。
“叶正养女锦秋与你们什么关系？”
“没关系。”
“不可能。”陆莞尔立即反对宋洛的回答。
裕晞握着陆莞尔的手，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宋洛观察到了这一细节，他问：“难道我们要与一个秀女有关系？”
陆莞尔稳定心神说：“叶正有意拉拢北鲜家，把他的养女送去秀苑，就没有你们的主意？”
宋洛想了想说：“或许这其中有另一个人运作吧。”
“徐止？”
“女人的问题向来都是他去解决。”宋洛不否认陆莞尔的猜想。
陆莞尔有些凌乱，宋洛的一个否定相当于否定了她之前的一切猜想。
裕晞说的对，这一世很多情况都发生了改变，相应的过程和结局也会不同。
这世的陆佑辉没有去北鲜家为门客，她陆莞尔也没有嫁给北鲜珺。这一世的陆家和北鲜珺还没有冲突和纠葛。所以就不存在前世北鲜珺利用锦秋打击报复陆家的理由。
不过，政治局势没有变。权臣北鲜正和宠臣叶正之间肯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协定。西南局势影响着太子废与立的关键。
而现在站在局势两端的两个势力，宋洛谋划的北鲜家计划是进攻，裕晞和裕济、裕士的集团在观望，太子党还在势力强大中沾沾自喜，还有一直沉默却越来越锋芒的四皇子裕良一派，似乎也要分一杯羹。
这个局，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