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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奈斯尽管还有有点不情愿，但母亲的命令和他心底的那点好奇心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第二天晚上，确定了凯恩夫人已经基本康复后，他准时地敲响了安德鲁办公室的门。安德鲁已经披好了防尘罩袍在等着他了。
“裹紧外套，我们今天不在房间里。”安德鲁看到坎奈斯来了，就起身说道，他一边走一边说着今天的课程安排，“我听说了你前天的表现。初级的死亡魔法在你手里可以说是样百出了，我们今天可以先缓一缓魔法本身的学习。
“就我所知你那天用的那些魔法痕迹都太明显了。”安德鲁一边向西走一边摇着头说，“幸好那个曼陀罗大范围地放毒，成功掩盖了你的魔力痕迹。而且大雾还挡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不然就凭你驱役骷髅那一幕，保不准就会有人以亵渎尸体为名把你送上绞架。
“你需要尽快把你的魔法掩饰住，无论是从现象上，还是魔力痕迹上。”安德鲁带着坎奈斯进了他们熟悉的果园，“正好这边已经被死亡魔力污染过一遍了，正适合我们开展练习。”
坎奈斯有点犹豫地问，“先生，这边是最先被污染的地方，不用担心曼陀罗吗？”
安德鲁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向树林的分界线。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野森林里简直就是一片漆黑，不过坎奈斯的夜间视力还算优秀，他能够模糊的看到一些细长的影子在轻盈地随风摇动。“是毒蜂草，”安德鲁解释说，“我们在这边又加了一道警戒线，它们对毒素的适应力还不错，而且还带有一点死亡魔力，是抵御这些曼陀罗的好东西。
“好了，说的够多了，我们该开始了。你对流沙术了解多少？”
坎奈斯回想了一下，像背课文一样准确地说，“流沙术是模仿自然的流沙，困住敌人或者制造障碍逼迫对方绕路的魔法。通过在土壤下方堆积水分，让土壤像水一样流动起来，如果不慎踏入，会需要额外很多时间挣脱出来，根据地形的不同，效果不一样，在沙土地形下使用的效果最好。”
“照本宣科，”安德鲁不是很满意坎奈斯的答案，“不过要点倒是基本都说到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敌人陷在流沙里出不来会怎样？”
“会完全被流沙吞没吗？”
“你打算调动多少水来做这件事？”
坎奈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发现一般的流沙根本不可能没过人，他摇了摇头。“大概最多只能陷到齐腰深的位置吧。”
安德鲁点了点头，“所以流沙并不算是一个杀伤性的魔法。不过这其实和含水量关系不大，主要还是沙子太重了，人会浮在上面。所以这个魔法即使能做到大量地聚集水分，也没有办法淹死敌人，包括身高不足一尺的曼陀罗。这是自然魔法的普遍特点，以模仿自然的增益、干扰为辅，召唤生物为主的战斗方式。
“好了，你再来说说看你对死亡魔法的了解，挑一个你觉得与流沙术可以形成掩饰关系的魔法。”
坎奈斯在死亡魔法方面就要拿手得多了，虽然他以前很少接触，但是随着血脉而觉醒的天赋给了他足够深入的了解。“死亡魔法以诅咒为主，直接的杀伤性魔法……嗯，不多，就算有也是诅咒伴生的伤害，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还有另一大类的死亡魔法就是招魂，可以从尸体上驱役死灵为我作战，或者用于不需要智能的重复性生产工作。另外就是还有一点点，可以对自己使用的增益性魔法，实际上影响的还是对方的心智。”
坎奈斯缓了口气继续说道，“类似流沙术的话，有一个泥潭术不知道算不算。”
安德鲁虽然没有坎奈斯与生俱来的了解，不过他有号称死亡魔法大全的亡灵之书，倒也算是足够指导坎奈斯。“这个魔法你会吗？”
坎奈斯点了点头。
“做一次看看。”
坎奈斯从善如流。
觉醒魔力没多久的坎奈斯没有适合传导死亡魔力的法杖，只好俯下身来，用一只手掌接触地面，注入死亡魔力，塑造了一个微小的法阵。一小块原本已经被净化过的土地，开始腐烂发黑，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渐渐地，堆积在表面的腐烂土层变得柔软、松动，一点一点地陷了下去，从污泥中渗出的黑水覆盖在上面，整个化作了一口漆黑的泥潭。
“做的不错。”安德鲁不吝自己的表扬。
“其实我还可以把这个效果和诅咒魔法叠加，直接施加在目标身上，这样他每一脚踩到的坚实土地都会在诅咒的作用下变成这样。不过因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只能这样了。”坎奈斯小小地炫耀了一下。
“没关系，这样和流沙术的效果更相近。”安德鲁没有注意坎奈斯的语气，他用法杖捣在地面上，轻描淡写地将一块面积差不多的地面化作了流沙。以他的魔力，施放这种中级魔法根本不需要材料的辅助。
“要不要踩进去试试看？”安德鲁开玩笑道，他把法杖的下端插进了流沙里试了试深度，法杖被淹没了一半，才触到流沙下坚实的底部。安德鲁抽出了法杖，松散的土质没有特别大的粘性，只有一点水滴挂在法杖下面。
他又看了看坎奈斯的泥潭，斟酌了一会，从边上折了一节树枝探了下去，粘稠的污水和松软的烂泥随着树枝一起下沉，差不多到了同样的深度没法再沉下去了。安德鲁用了好大力气才把树枝从烂泥里拔出来，整根树枝沾满了散发着腐臭气味的污泥。他非常庆幸没有用自己的法杖来做这个测试。
“虽然在改变地形和阻碍敌人的方面效果略有相似，但是表观上还是差的太远了。臭气和液体的粘度是最大的破绽。”
坎奈斯也看出了这一点，不过他对流沙术了解不多，也不知道应该从何处下手去改进，只能说说对自己魔法的看法。“泥潭术本来就是靠粘性的呀。气味倒是没什么作用……”
“你可以回想一下你这边的臭味是怎么产生的。”安德鲁提示道。
“唔……，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制造污泥，腐烂的时候。”坎奈斯思考着刚才的施法过程。这些死亡魔法篆刻在他的血脉里，他在使用的时候像是本能一样，完全没有经过脑子，让他再说多余的东西也说不出来了。
安德鲁也没有强求，“没错，一般来说，自然状态下的腐化的时间要久得多，而产生的气味也没这么重。整个腐化的过程是在微弱的自然魔力和死亡魔力共同的作用下完成的。
“纯粹的死亡魔力通过法阵冲散了土壤里残余的自然魔力，这是泥潭术的一般用法。如果要让你模仿自然效果，不可避免地，你需要在这里面添加一点自然魔力的成分。
“对于你这种无法直接用自然魔力来塑造魔法的家伙，我的解决方法是用一点媒介物。”
坎奈斯望向了果园里那种储魔能力优秀的果树，安德鲁摇了摇头。“不是这种，这种只能说是魔力池，它的魔力没有特性。”
坎奈斯听懂了安德鲁的意思，他需要的是一种能够促进腐烂的材料，还得是具备自然魔力的，他迅速地想到了几种常见的材料，可以用作这个魔法的媒介，“可以用酵母、霉菌或者蘑菇之类的，它们或多或少都和腐败的过程有点关联。”
“不错，反应挺快的，”安德鲁消去了坎奈斯的泥潭，掏出了一小瓶干酵母，“正好我这里随身带着这个，你可以再试试看。”
坎奈斯接过了粉状的酵母，不明白为什么安德鲁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他小心翼翼的引动酵母粉，不让死亡的魔力破坏重要苏触媒，重新塑造了一片泥沼。这次的腐烂过程和之前见到的就不大一样了，土壤在腐烂变质的过程中翻滚着冒出了热气，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坎奈斯瞪大了双眼，没想到一点触媒的变化竟然带来的如此巨大的改变。等酒香和热气慢慢散去，留在他们面前的只是松软的淤泥，没有了之前浓重的臭气。
安德鲁皱了皱眉，对于泥土和沙土之间的变化，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倒是坎奈斯给他提了个醒，“先生，如果是泥土底下垫了水，也会像沙子一样浮在上面吗？”
安德鲁学习流沙术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把土壤变成沙子的样子再制造流沙，他倒是没有想过直接用土壤制作“流沙”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他饶有兴致地撤去了之前的流沙术，重新把沙土变回泥土。他稍微改变了一点流沙术的结构，把前面的土质转换过程略去，直接汇聚了水分。魔法结束后，土地的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
“看上去这样行不通啊……”安德鲁挠了挠头说。
坎奈斯却不信邪，他拿脚轻轻上去踩了踩，地面就和看上去的一样坚实。“好吧，看起来确实不行。”他沮丧地说。
眼尖的安德鲁却发现坎奈斯脚下的地面出现了微微的下沉，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后者。反应迟钝的地面这才像支撑不住坎奈斯的体重了似的变成了一股浊流。如果没有安德鲁，坎奈斯就要陷在里面了。
“干的不错，小子。”安德鲁满意地看着坎奈斯，这样一来我们就算是成功的把两个魔法凑成了差不多的样子了。
吓了一跳的坎奈斯发誓自己再也不去亲身体验实验性的魔法了。他心有余悸地说，“您的这个魔法隐蔽性太高了，我还以为是失败了呢。”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还能这样使用流沙术。”安德鲁毫不掩饰他对坎奈斯的赞扬。
他们两个又折腾了大半个钟头，直到缺了一角的月亮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才把两个魔法调试成一样，坎奈斯的触媒里又加了两三种料，变成了完全不能食用的掺沙子酵母。而安德鲁的流沙术彻底变了样，表层的土质更加脆弱，确保了人一踏上去就会被流动的土吞噬，不会像坎奈斯一样有逃脱的机会。
“这下我们又有了可以对付曼陀罗的隐蔽陷阱了。我会向德文城的学院写一份报告介绍一下流沙术的改进，明晃晃的一堆沙子可不是一个好的陷阱，这个改进即使放在学院里也算是值得一提的成就了，说不定会改变流沙术的教学也说不定。”安德鲁掩饰不住眼睛里的笑意，在带着坎奈斯回村子的路上滔滔不绝。“不过流沙术毕竟算是中级魔法，就算有改动也不会放到我们的基础课程里来教的。你可以回去和你的朋友们讲一讲，她们两个应该都能学会，必要的时候会帮得上忙的。”
“至于你自己，也要抓紧时间提升魔法的掌控。”安德鲁话题一转，“这些萝卜不会死心的，就算我们不主动去找它们的麻烦，它们也会找上门来。如果我们不得不在被它们腐化了的地形上作战的话，只有你的死亡魔法能抵消它们的主场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