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别以为会武功,我就不能揍你。”
“你那是什么嫌弃的眼神?”程越自是接收到了末元抱怨的眼神。
“你自己还不是买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
“什么防身兵器、绳索、火折子等等。”
“更夸张的是你买了两匹马?”
“你们节度府的马匹可是这西北最好的,又何必花大价钱去外面买?”
程越指着末元的鼻子也是一顿没好气的调侃。
“这些都少主列的清单。”
“我也纳闷啊。”
末元瘪瘪嘴,也很无奈。
“陆唯?”
“他这是要去郊游还是要出远门啊?”程越随口一问,那个人心思深沉,想要让你知道的就一定会告诉你,不想让你知道的你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也不哼哼一句。
“他是我的主子,他的事我敢打听吗?”
“只有乖乖的服从命令。”末元白了她一眼。
“倒是你,和我们家少主走得那么近,他没有告诉你吗?”末元眨了眨眼晴,递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给程越,末雨可不只一次在自己的耳边唠叨让自己对程越客气尊重一些,少和她贫嘴。
刚开始末元一头雾水,这个程姑娘一点姑娘家的娇气也没有,可以大方的互相调侃说笑,末元很多时候都愿意跑到余薇院去打科插诨一番,偶尔蹭一蹭她们院子里小厨房的吃食。
被末雨说叨了几回后,有一次他又从余薇院蹭了一盘小点心,被少主发现了,不仅被没收,那段日子他可是被累得天昏地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好容易将事情完成,却被少主挑三拣四的横眉冷对,现在想起那段日子他都忍不住打哆嗦。
末山看不过去,最后偷偷的告诉了他原由,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居然是个大傻瓜,难怪被整治得喘不过气。
敢情这程姑娘是少主的心上人,而自己还和她走得那么近,完全摈弃了男女之间的界限。
“我只是个借住在节度府的客人,哪有客人去追问主人意图的?”程越丢给末元一记你是个傻子的白眼。
末元挑挑眉,笑里暧昧不清:“客人?”
“对,客人。”恐怕只有你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客人,节度府的聪明人早把你当女主人了,不然你逛个街还需要出动我们末字辈的侍卫做牛做马,要真是客人随便挑一个下人就可以给打发了。
“客人,我们回去吧。”
“小人快累死了。”末元可没有胆子挑破那层窗户纸,他可不想再尝试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走啊,余薇院你难道还不知道路吗?”程越想用脚踢他,被末元灵巧的避开了,两人这般一路笑闹很快回到余薇院。
推开大门,桃枝飞一般的迎了出来,“姑娘回来啦。”
“可买得尽兴?”桃枝一把接过程越手中的点心,笑问道。
“你眼瞎,没看到我身上驮的东西吗?”
“你家姑娘就差把滇州所有的商铺都搬回节度府。”末元对着桃枝有些臭气。
“那也没有花你的钱。”
“你一边儿呆着去。”桃枝也没给他好脸色。
“姑娘,我们快进去吧,将军大人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呢。”桃枝小声的报告情况,自己总算可以舒一口气,今日的将军大人周身的寒气似乎要把整个余薇院冻成冰山。
她和丫头婆子里一路都战战兢兢的,看到程越就像看到了救星,终于可以解脱掉了。
“陆唯?”
“他来做什么?”程越眼睛里写满问话,转头看了末元一眼,“难道你们少主是来清算你花了他多少银子?”
“谁知道呢?”
“我总感觉少主这几日怪怪的。”
“衍行阁的气氛很微妙,大家做事都十分小心谨慎,生怕成为第一个倒霉蛋。”末元耸耸肩头,道出这几日的辛苦。
“是吗?”
“那你以后就在余薇院当差如何?”陆唯清冷的声音从走廊上响起,末元立即打了一个冷颤,好嘛,结果最后仍然是自己撞在了刀口上。
“少主,不要开这种开玩笑,属下胆小。”末元苦嘻嘻的跪地行礼。
“胆小?” “我看你胆子大得很,竟然敢在背后编排我。”
陆唯的神色仍然十分冷浚。
“属下嘴碎,请少主责罚。”末元心知今日这一劫怕是难逃,只得放端在自己的态度。
“怎么,将军大人这是要在余薇院责罚属下。”
“我想我这个不相甘人最好回避。”程越两手一拱算是全了礼节,看也没看跪在一旁一直给自己使眼色的末元,让她求情?她也是有心无力。
“行了,你两别在我面前演双簧,阿越留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至于你嘛?”
给我滚回衍行阁,末雨他们找你有事相商。”陆唯抬起一脚向末元踢去,那小子得了特赦早就跑到没影了,陆唯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挨到一片。
“那奴婢去给两位主子准备茶水糕点。”桃枝眼见形式不妙也溜之大吉。
“找我有什么事情?”程越面向着陆唯,直挑的看着他,神色平静。
陆唯与她对视一眼,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背着手径直朝着院子中央走去,“衍行阁有一株蔷薇花起了粉色的花骨朵,我在想你的余薇院怕是满院芬芳,你看那片花圃里各色的蔷薇花已经开始争奇斗艳。”
程越半蹲着身子伸出手掌抚了抚有些微酸的膝盖,微笑着跟在陆唯身后“是啊,当初就是因为这些蔷薇花,我才选了这里。”
“蔷薇美而不娇,生命力旺盛而又有自己的脾气,倒与你的气质有些契合。”
“难怪你会喜欢它。”陆唯站在花圃的墙薇花海前,两指轻轻一夹,一朵大红色的花朵跃然挂在他的手掌心,他将花瓣轻轻凑向鼻尖,微微一笑,有一种颠倒众生的美感。
“馨香而不甜腻,确实着人喜欢。”他转身将目光投向程越,轻轻的向着那个神色迷糊的女子招了招手,程越不自觉的抬起脚步轻轻的走到他的旁,清竣无双的少年倾身于一片七彩的花海,那独一无二的气质像极了仙家的神仙,程越仿佛一下醉倒在这一幅绝美的画中,直到耳后的发间突然多了一份甜美的馨香,这才让她拉回了思绪。
“将军居然赠花于我,倒是稀奇。”程越投去一抹不解的目光。
“鲜花赠美人,不是相得益彰吗?”陆唯双手抱拳,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既然将军这么有诚意,小女子就多谢将军的美意。”
她小心的伸出右手,轻轻的触碰着那一片鲜红色的花瓣露出迷人的笑容,陆唯只想把这个身影和这个笑容永远的定格在心里,它们或许会成为他往后人生中最珍贵的美丽。
程越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着低下了头,脸上爬上了一片微红,她不自然的清清了嗓子,后退了几步,又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将军找我不会是因为这些闲情意致吧?”
陆唯收起笑意,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苦意,、聪明、果断、绝决,眼前的女子总会在自己心绪迷乱的时候及时斩断所有多余的情绪,快速的恢复理智。
就在刚刚,他分明看见了她眼里的情意,不过片刻它们全部消失殆尽,变得清明果断。
这是他陆唯看中的女子,必然有令人着迷的特质。
“阿越,我知道你一直想回蜀地。”
“如今万物复苏,气候怡人,正好适合远行。”
“明日你可以开始准备。”陆唯清清冷冷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有些刺耳,原本自己无法启口的事情,经他一提,她应该感到轻松,如今却背上了另一种沉重,它的名字叫别离。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不过两身换洗的衣衫。”程越淡淡的说道,轻描淡写的态度像是在说那不过是一场轻松的郊游,哪里有半分离别的不舍,或许她从来没有对陆唯这个人产生过留恋的心态。
战事将起,自己对南岭城这一役完全没有成算。
胡先生说得对,程越这两个字已经成了他心底的软肋,他不能想像当有一天有人将她绑上战场,让他在忠与义两者之间做出选择,他要如何冷静的做出取舍。
这一路走来,因为自己程越已经吃过不少苦头,庆王、杨丞相可不是先前的那些人,他们身居高位、手握重权,想要伤害她,如同掐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思前想后,唯今之计只有让她离去,远离眼前的事事非非,放手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可插不了这个手。”
“你在陆嫂子病重时,替我分担了不少家事,感谢的银子肯定不会少的。”
“你现在可以报个数目, 我一会儿让朱总管准备准备。”陆唯隐藏好自己的情绪,摆出一份轻的姿态,玩笑般的笑说。
“那我是不是可以狮子大开口?”
陆唯无所谓的摊手,接着又故作紧张道:“你不会要把节度府搬空吧?”
“如果可以搬到蜀地去,我倒是不介意。”程越明亮的眼睛里闪出一抹狡黠。
“什么时候启程,我好送送你。”
“后日吧,我明日去和嫂子和胡先生道个别。”
“甚于你嘛?公事太忙的话就算了。”
“我不喜欢离别的那种气氛。”
“好。”
“那多保重。”陆唯轻轻的握紧了拳头,心底的不舍已经开始无限蔓延。
“你也是,多保重。”
“后悔有期。”程越转身,仰起头,拼命忍住眼底那一滴快落下的泪珠,浮世颠簸,终有一别,谁也无法逃脱宿命的轮回。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