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乡村烟雨 > 第六章:红杏村长(5)她为自己找了一个上门女婿
    他们走到学校院内,张茜茜问:“我们要不要上山?”

    周士杰当然知道,那是一些男生和女生糜烂的地方,有点腼腆地说:“去那个地方,你认为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能做,我们看看还不行吗?走,去观摩观摩。”她蛊惑道。

    她拉着他的手,顺着迤逦流光的小道向山上走去。

    在隐蔽的丛林中有一些“情侣”在激情。就在离他们不远的草坪上,一个男生躺在地上,一个女生坐在他身边,见有人走过来,便将头隐蔽到男生t恤衫内……

    张茜茜拉了一下神情痴迷的周士杰,一同走到树荫下……在那枝叶筛滤的斑驳陆离的幽微亮光中,他们上演了一场“校园情侣大戏”……

    她看他一脸失望的样子,幽幽的说道:“没想到吧?我也不是‘原装的’,不过你放心,我不要求你负责。”

    ……

    周士杰再也不想对赵杏梅“负责”了,自那以后,他和张茜茜也经常到小山上去糜烂。性情开朗,热情奔放的张茜茜让他时时难以撒手。他最终还是给赵杏梅写一封“对不起”的信,坦坦荡荡地扮演了新时代的陈世美。

    赵杏梅读完那封信,不由痛伤落泪。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却抹不掉内心的痛楚。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被无情撕碎而又毫无办法将它粘合。

    树上的叶子被无情的秋风呼呼吹落,在她的眼中,那不是片片黄叶,而是无穷无尽的忧伤……

    她终于强制自己不再忧伤,学会忘掉那段恋恋不舍的感情。他说:“分手还可以做朋友”,狗屁!我才不要那种廉价的感情施舍。

    她白天依然下地干活,晚上回家便对着沙袋猛击……

    母亲见她受到如此重大打击不声不响,唯恐她憋出病来,于是对她说:“孩子,要感觉委屈难受你就哭出来吧。”

    “我哭什么?我还想笑呢。”她强忍着悲痛,毫不在乎地说,“长痛不如短痛,一刀两段,一了百了。即使以后勉强在一起,心不能在一起,也无幸福可言,我干吗要苦巴巴的过一辈子?”

    “只要你想得开就行。”母亲心里有了一丝欣慰,关切地说,“你爸马上就要落实政策了,我们家会得到一笔补偿金,日子马上就会好起来。要不要让你爸提前退休,你去接他班,这样你的户口就解决了,有了城市户口,周士杰也许就能接受你了。”

    “妈,以后别再提他!既使我进了城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周士杰”三个字让他心情烦躁。进城对于一个农村青年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但她并不想和弟弟争着去接爸爸的班,因此说:“我不会找不到对象的,爸爸的班还是留给毛旦接吧。他进了城,我就在家给你招个上门女婿。”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依然有周士杰的影子,有了这个“参照物”,要想马上找到合适男孩子又何谈容易,何况她是被人甩了的“二手货”,又要找一个上门女婿。在农村,但凡家庭经济条件好一点的,男孩长得像点样的,都在二十岁之前就订了婚,那些没有订亲的,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所以她是有矢无的。几年的时间里只能用自己的光芒照耀自己,寂寞与孤独无法逃避。

    时间的沙漏不紧不慢地流淌着,她转眼25岁了。这时农村土地已承包到户,弟弟接班进了城,父亲厂里留用,这种地的担子就落在她肩上。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从来没有耕过地,所以家里就急需一个种地的汉子。

    为了求偶,她每天精心打扮自己,力求年轻漂亮。

    当时农村还没有通电,农民最重要的娱乐场所就是“露天电影院”。为了看电影,他们往往要跑好几里路,有时消息有误,甚至白跑。

    那时农村的社会治安的情况不是很好,农民法律意思淡薄,电影场发生打架斗殴现象屡见不鲜。

    一天赵杏梅伙同邻居一个女孩去马坝村大马庄看电影,那女孩到了电影场就跑得无影无踪。由于路程远,来的较晚,她只好在电影场外围占了个位置观看。

    电影场内的不安定分子像自由电子一样在神奇的情感力场催动下进行“漂移运动”……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特别显眼,他东窜西闯,终于在赵杏梅的身边停了下来。

    尽管赵杏梅已25岁,但由于平时注重“保养”,在朦胧的月光下依然显得很年轻,楚楚动人。“白衬衫”向她看了一眼,便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她拿开他的胳膊,他随机又搭了上去。她愤怒用力推开他,他又上前搂住她的脖子。

    她正要发作,不料她身后一个穿着军装的退伍军人上前拉住“白衬衫”,说道:“你怎么能欺负人家女孩子?快滚!”

    “白衬衫”骂道:“你小子多管闲事,欠揍!”他说着举拳就打。

    退伍军人身形一闪,顺手抓过“白衬衫”的衣领用腿一绊,他便摔倒在地。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愤愤地说道:“有种你别跑,等着!”

    转业军人真的有点害怕,对赵杏梅说:“同志,别看了,我们走吧?”说着他转身要走。

    赵杏梅一把拉住他,“别怕,他不会把你怎么样,再看一会。”

    他本想溜之大吉,看到一个女孩子能临危不惧,自己曾是个军人,若此时溜了也确实丢人。于是壮着胆子依然站在赵杏梅身后……

    过了大约五分钟,“白衬衫”带着三个男孩赶了过来。他用手指着转业军人,“就是他,给我上!”

    四人一起出手,转业军招架不住,很快被他们按倒在地。正当四人洋洋得意时候,赵杏梅拳脚交加,如同暴风骤雨向他们打去……电影场顿时一阵骚乱……

    四人被打的晕头转向,狼狈逃窜。

    她没有去追赶他们,仍然站在那儿安然若素。这时转业军人心里才明白:原来她“会两下子”,顿时也镇静了下来。

    电影场刚刚恢复平静,那四个男孩又寻衅过来。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

    看电影的顿时把他们围在中间,等待观看一场精彩的“武打大片”。

    “白衬衫”指着赵杏梅他们两,对那青年人说:“师父,就是他俩!”

    那青年人看了看赵杏梅,举起巴掌向“白衬衫”“啪”就是一掌。

    “白衬衫”“懵了”:“师傅,你怎么打我啊?”

    青年人教训道:“你知道她是谁吗?是你师姑。好个有眼无珠的东西!”

    这个年青人不是别人,正是赵之信。那四个小子连忙跪在地下给赵杏梅磕头,陪了不是,才算完事。

    ……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清凉的风吹来悠远的淡淡的野花香,沁人心脾,清爽宜人。

    他们并肩行走在田陌上,此时此刻:

    举头望穹碧,明月似玉盘。

    疏星匿芒角,杏花落幽蓝。

    轻纱幔天宇,斜横呈银汉。

    喜鹊不搭桥,织女望河叹。

    破戒七夕会,牵牛觅渡船。

    好一个玄妙迷人的花好月圆夜之夜!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我叫王绍彬,东王庄的,刚从部队转业。”转业军人压抑心跳,主动搭讪,“你叫什么名子?哪个庄子的?”

    “我叫赵杏梅,南赵庄的。”她声音略带羞涩。

    他见她拳脚如此利害,便问道:“莫非你就是‘螳螂门’的赵师父女儿?”

    “是的。”她淡淡地说。

    他感到有些惭愧,赧赧地说:“今天多亏了你,谢谢你啊!”

    “你是为了我。”她说,“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空旷的田野,宁静平和,他们一时陷入沉默,虚空中传来轻微的足音……

    他突然问道:“你的对象是周士杰吧?他毕业了吗?你们现在还没结婚吧?”

    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生梨汁般的酸涩,但依然平静地说:“我不想托累他,已经和他分手了。——你也认识他?”

    “我们是远房亲戚。”他答道,继而问,“吹了?是他把你甩了吧?你就这么便宜了他?”

    “不便宜他又能怎样?到学校去把他闹回家?回来又能怎样?还能回到从前吗?于其反目成仇还不如成全他。农村孩子能够走出去实在不容易,我真的不忍心去毁他。”她的语音带着些许凄凉与无奈。

    他感慨道:“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孩,要是换了别人肯定是做不到。”既而十分忧伤地说:“我就是被一个女孩从部队拉回来的。”

    “怎么回事?能说给我听听吗?”她对他的事顿然关注起来。

    沉重的爱,已将情缘压断,他实在懒得去说,望着眼前这个威武的靓女,一个念头悠然涌上心头——很想把压断的情缘重新对接起来,于是毫不犹豫地和盘托出他那段令人心酸的爱情故事:

    “她叫吴橙娟,是我外婆的邻居。有一次我去外婆家,她正好和我表妹一起玩。她是个‘自来熟’,一点不‘认生’,见到我就哥哥长,哥哥短地叫。舅妈见她好像很喜欢我,就对她说:‘橙娟,你要喜欢绍彬我就给你们当媒人吧’?

    “她笑着对舅妈说:‘我倒没什么,就怕人家不愿意?

    舅妈为了给我们创造机会,便和表妹一起到前屋做饭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俩。她问我:‘喜欢我吗?’我点了点头。

    “她非常诡秘地对着我的耳朵悄悄地说:‘我给你,要不要?’

    “我不知道她要给我什么,我伸着手对她说:‘给我什么?拿来吧。’

    “她‘嗤嗤’一笑,‘真笨,连这个也不懂?’她双手抱住我的脖子,将嘴巴向我伸了过来……我被动地张开嘴……

    “我回家后母亲要给我‘过红’。我觉得吴橙娟太轻浮,不想愿意。可她要的彩礼不多,因为我一共兄弟四人,父母为了省钱,硬是给我过了红。过了红不久,我就被应征入伍。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她在俺家又要‘给我’,被我拒绝了。

    “我到了部队,在通讯营服役。为了弄得一官半职,我刻苦训练,努力工作,不到一年时间,我就能带领战士立杆、布线,独立开展工作,两年以后当上了排长。

    “由于我经常到仓库去领料,于是认识仓库保管员,她是我们营长的女儿。她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很快我们两就建立了恋爱关系。后来营长问我:‘家里有对象吗?’我没敢对他说实话。

    “吴橙娟听说我在部队提了干,便跑到部队要和我结婚。我没有同意,她就跑到营长那去告我,说我在家和她同居过,无论我怎么解释营长都不信。就这样我被营里给退了回来。回来以后,尽管父母不同意,我还是向她退了婚。”

    赵杏梅听后,说道:“她把你拽了回来,你们不也还是散了吗?”

    “这么卑鄙龌龊的女人,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娶她!”王绍彬愤懑不已。

    ……

    在迷蒙的月光下,她见他形象高大俊朗,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烟草清香,透着男人特有的气息,芳心不由一阵慌乱,蓦然发问:“难道你真的准备打一辈子光棍?”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垂下头,“不想又能怎么着?我这么大年龄,兄弟又多,父母气的又不愿管我,还到哪找去?”

    她听到他那悲戚的语音,不由动了怜悯之心,问道:“那你愿意做上门女婿吗?”

    “只要人合适,我就愿意。”他这样不堪的处境竟然还没有放弃择偶条件。

    赵杏梅一反柔弱之态,毫不婉转地向他推荐了自己:“什么样人才合适呢?像我这样可以不可以呀?”

    他不敢相信,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和你开玩笑吗?我是认真的。”她郑重其事地说,“我只要你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只要你是认真的,我就同意。”他喜出望外,眼中闪烁出绚烂的光芒,转瞬之间语气却变得幽幽苍凉,“可我除了这身衣服和一床军被什么也没有。”

    她将头靠向他那宽阔的胸膛,悠悠地说:“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会种地。”

    就这样,她为自己找了一个上门女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