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乡村烟雨 > 第三章:不堪重负(3)税收工作转入正轨,交通问题日益凸显
    高现华镇定如常,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寂静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连外边飒飒的秋雨落地的声音也能听到响声……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坐在大个子身边面若书生的“小胡子”拉住大个子,“虎哥,别胡来,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大个子好不情愿地止住脚步。

    赵之信笑容满面,忙起身向高现华道歉:“高书记,别跟那小子一般见识,他醉了。”他用手指着面若书生的“小胡子”介绍道:

    “这位是马乡长的公子——马羌。”

    高现华看了马羌一眼,他确实一表人才:黑亮垂直的头发,细长英挺的剑眉,深沉锐利的眼眸,脸庞洁白清秀,八字胡延伸到嘴角,给人一种文雅聪慧之感。人家父亲毕竟是副乡长,又给自己解了围,当然不能充大,忙站起身来向马羌点点头,“幸会,幸会。”

    马羌也站起身来向他点点头,“幸会,幸会。”他坐下来后对高现华说:

    “高书记,别生气,他是被酒灌糊涂了。他叫张小虎,他父亲你一定认识,就是那个远近闻名的张大个子——张庆兰。他老人家曾被高呈祥带人打过。”

    高现华听后,这才明白张小虎为什么要找茬。

    其实这是高呈祥惹的祸。1996年7月月份,高呈祥带人到张庆兰家要提留款,张庆兰身高体壮,膂力过人,他只知道“力拔山兮气盖世”,却不知道“时不利兮骓不逝”,仗着自己有些力气,便显得有几分桀骜不驯,说出话来难免带着冲劲:

    “现在这么忙,上哪弄钱给你?停一停再说。”

    高呈祥不悦,态度非常强硬,“不行,必须今天给!我没闲工夫跟你扯淡!”

    “今天我还真的就不给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张庆兰不屑道。

    高呈祥见他竟敢在他面前耍横,便出言不逊:“你这个熊东西依仗个子大,有点力气,竟敢违法和**作对?”

    张庆兰嘴角勾起一丝轻蔑,嘲弄道:“过去老百姓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亲人八路军,因为那是**领导的队伍,是老百姓的队伍。可你们现在倒好,却来牵老百姓的猪、羊,扒房、扒粮!你们还是**吗?我看你就是国民党、土匪!”

    高呈祥勃然大怒,用手一指:“这个家伙反党,给我打!”。

    随着喊声,只见四个小分队成员走到张庆兰跟前,两个扳腿,两个抱腰,企图把他按到在地,却如同蚍蜉撼树。

    只见张庆兰抬起腿向前一踢,膝下两个队员便像足球一样在地上翻滚……他抓起缠在腰间的两个队员用力一甩,两人便像两只蛤蟆趴在地上。

    他正在忘乎所以,不料身后一个队员举起木棒向他头上砸去,只觉眼前一黑,他便扑倒在地。小分队成员只想报仇,那管他的死活,打的打,踢的踢,酣畅淋漓地宣泄心中的怨气。结果他被打的鼻青眼肿,躺在床上两三天没有起来。从那以后他们一家人见了村干部就不顺眼。

    高现华虽然当时并没有在场,但他毕竟是村干部,今天张小虎迁怒与他,觉得实是情有可原。

    “高书记,这小子是我徒弟。”赵之信见他面带愠色,也忙起身打圆场,“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来!我们大家共同敬高书记一杯。”

    众人站起身,举起酒杯。张小虎由于个子大,杯子举得特别高。赵之信说:“你小子杯子怎么举的比别人高啊?你又不是领导,快放低点!”在众人嘲弄的目光下,他猫着腰,放低了杯子。

    赵之信傲气盈胸,脸上写满了豪放与张狂,大声说道:“感情深,一口闷!干!”

    张小虎“闷”了那杯酒后趴在桌子上再也不动了。

    高现华见赵之信酒兴正酣,估计自己一时难以走脱,便故意说:“我还有事,就失陪了,农业税我改日再来要。”他站起身来做出要走的样子。

    赵之信以为他要躲酒,一把拉住他,“你没看到外面下雨了吗?还能办什么事?就坐下来安心喝吧,我们难得一聚,一醉方休。”

    “我是来要农业税的,一分钱没要到。”他故表醉翁之意,“我是书记,空着手回去不好向他们交代啊?”

    “老大,你就放心喝吧。”赵之信精神亢奋,说道,“既然你今天来了,我不会让你空手走的。”

    高现华听了这话,心里暗自高兴,于是坐了下来。

    “火车跑的快,全靠头来带。高书记你是领导,你先干两杯。”有人还想把他灌醉。

    高现华蔼然可亲地说道:“火车头单跑也没用,不如大家共同来两杯。”

    赵之信心想:喝到现在了,他还敢再喝两个,看来酒量不小,今天我倒要试试他的水子有多深,于是举起杯子说:“来,就听老大的,大家干了!”

    两杯酒过后,又有两个趴下了。不知什么时候,马羌也不见了。

    高现华这时有了一定的醉意,但心里明晰,他是来要农业税的,认为此时火候到了,于是对醉意浓浓的赵之信说:“赵老弟,兄弟们都喝差不多了,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回去了,你家里要是没有现钱,等天晴了卖了麦子再给我也行。”他特意激他。

    赵之信“醉眼四处看,皆为梦中人……”他的头脑已经有些昏沉,但却不想在高现华面前丢面子,大大咧咧地说:“哥,你放心,这两小钱我还是有的,哪能用得着卖小麦?胖子,把钱拿给俺哥。”

    陆紫嫣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又灌多了!人家都还没给,急什么?”

    赵之信把眼一翻,厉声骂道:“我看你那皮又痒痒了,欠揍!废什么话?快拿钱去!”既而故意卖弄道:“牝鸡司晨,家道败落。我岂能听你的!”

    陆紫嫣哪敢违拗他的意愿,毫不情愿地移动肥胖的身躯,从柜子中拿出400多块钱。

    ……

    赵之信这400多块钱影响力还真不可小觑,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了:“痞子头赵之信的

    高台村2002年的农业税征收工作终于落下了帷幕,乡领导怎么也想不到高台村的农业税能够完成96.3%,居全乡中等水平,这简直是个奇迹。高现华也倍受乡领导的器重。

    农业税征收工作终于转入正轨,以后几年完成的征收任务都在97%以上。

    工作一顺百顺,人心逐渐的安定下来。这时高现华便把主要精力放在农业发展问题上。他先是对农业产业结构进行调整,让一些种粮食的农户改种西瓜、蔬菜,并将原来的小拱棚或露天种植,改为大棚种植,农民收入成倍增长。

    村里还利用农闲时间,对党员、群众进行“电化教育”,并请一些农业专家来对农民进行科学种植和养殖技术培训。在“示范户”的带动下,涌现出大批的“种植大户”和“养殖大户”。

    由于村域经济发展,交通的问题日益凸显——原来的土筑路面远远满足不了农业发展的需要。特别是西瓜、蔬菜等农副产品的销售具有一定的时限性,错过最佳销售时间就会给农民带来一定的经济损失。但每逢阴雨连绵土路运输就困难重重,高现华对此深有感触。

    那是2003年6月份,西瓜刚上市不久就赶上了汛期。一天,他也和大伙一块去卖瓜。刚上路,他被眼前的路况惊呆了——泥水吞噬了整个路面,谁也不敢贸然前行。众人都把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他心里明白,大伙希望他能想个办法。身为支部书记,为群众排忧解难责无旁贷。他找来一台大功率‘180’拖拉机拖着一辆小四轮瓜车在前面开道。泥泞死死地纠缠车轮,车轮悉力摆脱纠缠,十分无奈地在路面上轧出两道泥沟。积水迅速充盈泥沟,再也粘不住车子了。后面的瓜车便依次前行。

    突然,一个小伙子一不留神开下了道,手扶机头一打横,扶把产生的巨大横力,把他甩到两米多远的水坑里。他落地时像是击爆了一颗地雷,泥水四处飞溅。路旁几个高卷着裤角赤着脚丫赶集的少妇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泥水。

    其中一位蓄着一头金灿灿的秀丽长发,面色如同洁白的玉兰花,嘴唇染着浓浓的唇膏,一袭鲜亮的质地柔软的鹅黄色娇艳的连衣裙,为了防止滑落,掠起的裙裾上夹了两个木夹子,左手提着鞋,右手拎个小包包。她被溅了一身泥水,忙用双手去抹粉面朱唇,不料小包包却掉在水坑里。她欲言还羞,娇嗔地抱怨道:

    “哎呀,瞧你这机子是怎么开的?”

    小伙子从水坑里爬起来,粗莽怒吼:“你愿我!我愿谁去?——不把路修好,那个b养的明年再跟我要农业税!”显然是骂高现华。

    郭小红正要发作,高现华拉住她说:“他年轻不懂事,别和他计较。”

    他并没有责备小伙子,只把辱骂当成群众要求修路的呼声。他让大伙停下车,帮助小伙子将车驶入“正轨”。

    车子又动了起来。开车的人都集中精力凝视前方,双手把持着前进方向,唯恐车子开下道。每个人都开足了马力,排气管像是要爆炸似的“突突突”地冒着浓烟。几十辆瓜车排成一字长蛇阵,冒出的浓烟形成了一条低压在路面上空的浓黑“烟带”在悠悠飘飖。“烟带”渐升渐淡,车辆渐行渐远……

    大伙终于艰难也开上了环乡路。旋转车轮甩出的泥浆让每个人都那么狼狈不堪——身上、脸上粘满了泥水。但他们踏着砂石路面,心里踏实了,“花脸猫”似的面孔舒展安然的笑意……

    性子急的人,扯起衣襟抹了一下脸上的泥水,开着车子赶集去了。注重尊严的人则是到沟边洗净脸上泥浆,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去赶路。

    此时的高现华心情异常沮丧,坐在车子上一动不动,小伙子的骂声依然在耳边回荡……他觉得对不起大伙,他渎职,他有罪。尽管郭小红几次催他快点赶路,他只当作没听见。他没脸和大伙抢道,给大伙让路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次艰难的出行,给高现华的内心打下了一个深深“行路难”的印记,硬化路面对于农村、农业发展实在太重要了。修路工作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