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运鸿说干就干，他进了一批钢材和旧汽车轮子焊起了拖车。由于临近午收，前来订货的人很多。他日以继夜的工作，连午收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来。这下可苦了马氏，收、割、拉、打全靠她一个人。
她每天天不亮就拉着架子车下地，中午收工顺便拉一车麦子回来，下午干到天黑，还要拉一车麦子回来。有时天气不好，晚上还必须把麦子码成垛，要干到半夜，第二天若出太阳还得把麦子再搬开凉晒，倒来倒去，把人累得半死。
打场时，她赶着牛在场上转，由于劳力透支浑身乏力，转着、转着就瞌睡起来，两腿一软便跌坐在场上。清醒过来后，揉揉眼睛又继续打场……
一个50多岁的女人，从早晨放场、打场、翻场、起场、扬场全自个干，一天下来累得浑身骨头都疼。
有一天她起完场，正要扬场，可此时风力却不正常——时有时无，时强时弱。为了感知风力、风向，她脱下褂子光着膀子在扬场，随着木锨的起落两只软扁的**在胸前跳动着……
邻居高老大（高现华父亲）出门去方便，见马氏如此“傻脱”，便说道：“我看你真是想疯（风）了。”他随手抓了一把麦糠塞到她裤裆里。
马氏又急又气举起木锨就砍，高老大转身跑了。
吓跑了高老大，由于裤裆里麦糠作祟，她只好回到屋里去清理。回到场上一看，高老大正在给她扬场。她并不领情，骂道：
“你这个老炮冲的，老不死的，快滚！谁稀罕你给我扬场？”
“眼瞎吗？人说‘风来到，雨要闹。’你看这天，马上要下雨了，还不快点搭把手！”高老大回敬道。
马氏举头望天，只见天空黑沉沉的，像一口大锅倒扣在地面上，云层似乎随时都有塌下来的可能。她心知不妙，这才赶紧给高老大打下手。
两人一个扬场，一个清理，很快将麦子扬完。他们刚把麦子弄到屋里，雨便“哗哗啦啦”下了起来。
高老大走后，她一下子瘫倒在粮堆上……
雨声从门外传来，寂廖从心中升起——她睡在那儿一动不动，没人给她端水，没人给她做饭，没人陪她说话，一种凄凉孤独之感萦绕在心头。她想：要是有个儿媳妇陪伴着就好了，收完麦子，我一定要给儿子张罗一个……
第二天，雨还在下，马氏没法做活，便带着50块钱去找“孙呱啦”。
……
“姐，不是我不想帮你忙，你那儿子也太不济了，不仅人长得憨相，也不机灵。那天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穿着女人衣服去相亲。”“孙呱啦”推辞道。
“那时候不是因为穷吗？孩子没衣服，借衣服时没注意拿错了。”马氏陪着笑脸，故意显摆道，“现在我儿子和以前不一样了，干电焊一个月有好几百块钱收入，再也用不着借人衣服了。”
“这我知道。”“孙呱啦”冷笑道，“你看这还没有几个臭钱人就变坏了，谁都知道他在桥头把渔业社一个闺女的肚子给搞大了，再加上他在东王庄那一出，名声在这片可臭啦。谁家姑娘不计较这些？对不起，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了。”
“我说大妹子，这事你可一定要帮帮我。”马氏着急道，“你是俺们这儿有名的大媒婆，大伙都信你，你要不帮我还找谁去？这50块钱你先拿着，去给我儿子张罗张罗，成与不成这钱我都不要了。”
“这不合规矩啊？哪有没保成媒就收人家钱的？”“孙呱啦”不好意思地说。
马氏倒是很大方，“拿着吧，我儿子现在有钱了，不在乎那三十、五十的，就当给你跑腿费了。”
“孙呱啦”接过钱，心里美的没说的，“姐，你放心吧，收完麦子，我一定给你儿子张罗一个。”
……
刚收完麦子，“孙呱啦”又开始奔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走村入户，摸底排查，为王运鸿寻找配对人选。
一天，她来到老尹庄开始排查。她问一位正在奶孩子的妇人：“你们庄可有20多岁的大姑娘没有找对相的？”
那妇人看了一眼“孙呱啦”，问道：“你是说媒的吧？”
她感到很自豪，“是的，你也认识我？”
“这一带人谁不认识你啊？。”那妇人说，“有，今年就28了，就住在前面一行东头第三家。”
她感到很诧异，问道：“怎么这么大年龄了还没找婆家呢？”
那妇人摇摇头，“不知道，你还是去她家问问吧。”
“孙呱啦”掏出一对小镯子，把它戴到妇人怀里的孩子手腕上，说：“这小镯子挺好看的，就送给孩子戴吧。”
那妇人有些忸怩，“多少钱？我给你。”
“我不要钱，就想跟妹子讨个实情。”她小声说道，“我是说媒的，首先必须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能把媒保成。”
“她作风有点问题，其实我们这一带人都知道。”那妇人悄声说。
……
“孙呱啦”刚进门，女主人连忙搬着凳子迎上去，“哦！你不是说媒的吗？”
男主人忙不迭地给她敬烟、倒水。她从他们的热情中领悟到他们要嫁女儿的迫切性，便问道：
“我能见见你家丫头吗？”
“不要急，一会儿收工就回来。”女孩父亲说，“今天中午你就在这吃饭。”
她也不客套，“反正我又不带锅碗盆瓢，走哪吃哪。”
快到中午时分，一个年近30的女孩走进了屋子，放下锄头，问道：“妈，这是俺家什么亲戚？”
母亲露出几分喜悦，“这是你孙姨，来给你说婆家的。”
女孩无法掩饰内心的兴奋，讪笑道：“阿姨，您好！”说完便慌慌忙忙向后屋走去。
约莫十来分钟，她又从后屋走了出来，换了一身较入时的服装——上身是一件水红色的短袖衫，下身穿一条蓝色裤子，脚上一双黑布鞋。头发显然刚刚精心梳理过——每一根都笔直的从头顶垂下来，嘴唇上涂着鲜艳的口红，微黑的面部镶钳一对宛若秋水的大眼睛，两道眉毛一挑、一挑地颤动，流露出几许不安分的神色。
……
吃饭的时候，“孙呱啦”把王运鸿的情况向他们一家人作了简单地介绍。当听说王运鸿每个月有上千元收入时，女孩的父母表示同意。下午他们便让女儿留下来陪媒人交谈。
“丫头，叫什么名子？今年多大了？怎么到现在没找婆家？”“孙呱啦”温和地问。
“俺今年28了，叫尹束华。”她腼腆地答道，“还没有碰到合适的。”
“什么样的人你才中意呢？”“孙呱啦”看着她，问道，“我给你介绍这一个你认为怎么样？”
她心有疑虑地说：“会手艺，能挣钱，这当然很好。但不知道人长得怎么样？”
“你到时去看看就清楚了。”“孙呱啦”明朗率直地对她说，“我保媒都是不隐瞒对方实际情况的，一是一，二是二，让你们互相了解，敞开地谈。成就成，成不了就拉倒，免得以后翻脸。所以我问你什么，你必须如实回答我。你问对方什么，我也如实回答你。”
尹束华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阿姨，您想问什么？。”
“孙呱啦”两眼故意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你有过男女之间的事吗？”
“没有。”尹束华目光躲躲闪闪，轻声说，“阿姨，你问这干什么？”
她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我要了解情况，到时好为你遮掩啊。——这事你连我都瞒不住，将来怎么瞒住他？”
“阿姨，你真厉害，这事你也能看出来？”尹束华的心立马慌乱起来。
她的目光愈加幽邃，语言也更加犀利，“干我们这行的就得有这样眼力。你不仅有过，而且不止一次两次。老实跟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束华犹豫了一下，问道：“姨，您也跟我说实话，那个王运鸿也干过这事吗？”
“干过，他把人家女孩肚子给搞大了，但最终还是分手了。”她毫不掩饰地说，“原因是那女孩父亲不想让他女儿嫁到乡下去。他的情况就是这样，你把你的情况也说说，到时我会给你遮掩的。”
“姨，我可是被逼的，”她迟疑片刻，说道，“您可要给我保密啊。”
“孙呱啦”郑重地点了点头，“孩子，你就放心吧，我会维护你的。”
尹束华怔怔地望着门外，令人难以启齿的往事涌上心头，于是向她说起了那个不可告人的羞耻阴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