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妍妍，我……”第二天早上，她刚要走进教室，就被许赟堵在门口。
“对不起，我昨天失态了。你有你要走的路，我有我要走的路，只是观念不同，我没什么理由指责你。”她对他笑笑，他一向温和的面容此时却有些焦躁。
“回不去了吗，妍妍？”
“以前的日子很美好，但是，该结束了。”她推开失魂落魄的他，走进教室，抬眼看了一下黑板上的课程表，拿出英语书开始预习。
能这么快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是不是也说明，自己同样冷血。她苦笑了一下，不再想这些。
然而面对许赟的镇定，到了宁时非这里，似乎有些维持不住。
“对不起。”放学路上，何妍郑重地对宁时非道歉。
“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他错愕。
“我昨天不应该靠在你身上哭。”
“哎呀就这事儿啊，你别在意。”他摆摆手。
“我怕你在意。”她抬眼看他，“姐姐不能给你错觉，让你以为……”
“以为什么？”他眼底窜起怒火，“以为我有机会？何妍，我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才喜欢你的。你别侮辱我的喜欢。你对我什么态度不重要，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你何妍，打也好骂也好不理我也好，我都不会放弃。”
“我……”她突然感觉说什么都是多余，说什么都没有用，这样热烈的宣言，分明就是孩子气的话，可这样一个孩子，有时却意外地让人感觉成熟……她不想再深思，抿紧嘴走了。一路沉默。
宁时非小朋友越挫越勇，充分展示了新时代少年没皮没脸，不，坚持不懈的风貌。她上学他帮她背书包，不同意就要把她扛起来走；她写作业他给她端茶送水，草稿纸没了他马上递上去；每天固定问三道题，都是那种思路复杂步骤繁琐又具有典型『性』对高三复习也有帮助的题型，他听得认真，问的关键，倒叫她没什么可指责。
何妍一日三叹气。当初怎么没发现这个弟弟这么难缠又滑头。自己真是太天真。
这样相处着，竟越来越舒服，之前的尴尬气氛渐渐消弭。她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感受到她越来越自然的态度，内心欣喜，表面正经。
高考倒计时进入一百天，何妍收回了那种松一会儿紧一会儿的学习态度，泪别手机电脑，恨不得一天有三十六个小时供她连轴转，宁时非看了都头疼。
“你怎么突然这么拼？”
“我有点儿紧张。高考居然真的要来了。”
“你要是都紧张了，别人不得憋死？”
“怎么说呢，就是焦虑。每个人都认为我能考好，每个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反而是一种巨大的压力。我特别怕一旦发挥失常，大家会怎么说。”
“你以前不是说过，别人的看法不用在意吗？”
“说着简单，到底还是有点儿在乎啊……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
“怎么会？”他拍拍她的肩膀，“我觉得这样的你很好，很真实。相信你自己。”
“嗯。”何妍的眉头舒展开，不知从何时起，她会从他的身上获取力量。
“老娘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更证明给自己看！”
“小点儿声，叔叔阿姨要是听见你自称老娘，肯定要数落你。”
“哈哈我就说他们听错了，明明是你说的。”
“老子说话哪有那么娘！”
“嘿你个小鬼头！”她敲他脑袋，他看着她宠溺地笑。
这个小鬼头，到了高考那一天，居然比她本人还紧张，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早上顶着一双熊猫眼和精神抖擞的她面面相觑。连她的爸爸妈妈都觉得要高考的人更像是宁时非。
何妍安抚『性』地拍拍宁时非的头，“不用担心我，姐姐肯定会凯旋的。”
宁时非一脸严肃：“准考证带了吗？身份证带了吗？涂卡笔橡皮格尺……”
何妍妈妈给两个孩子一人手里塞了一杯热牛『奶』，“放轻松孩子们，成败不在此一举，把它当成平常测试就好。”
何妍点点头，小声提议道：“我可以喝冰牛『奶』吗？大夏天为什么要喝热的？”
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不行！”
好吧，高考生同样没人权。
她深吸一口气，喝光了牛『奶』。没有什么不可战胜的，她一定会取得好成绩！
九
“阿妍，和谁聊天呢笑得那么开心？”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她那个‘妾身未明’的弟弟！”
“不会用词就别『乱』用。”何妍笑着瞥了室友一眼。
“哎呦呦瞧这『荡』漾的眼波。”
何妍无语，干脆翻了个白眼。
手机上，是宁时非发来的消息：“妍妍，我填的第一志愿是华大。”
他应该可以的吧。她托腮想着，那小子那么聪明，当年连问题都能拿捏好套路。时间过得也真快，一转眼她都要变成大三老学姐了，他也摆脱高三狗的身份，即将成为大学狗了。毕业了也不安分，还天天撩妹，啊不，撩姐，天天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回答没有，他就笃定说她一定是在等他。呸，脸皮好厚。
她想着事情，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羞恼，表情变幻莫测。
“你们什么时候回家？”一个室友靠在床上问，惊醒了回忆中的她。
“我今天下午就走，我想我妈的饭了。”
“我过几天再走，我一定要等到出成绩，老卫要是给我80分以下，我还要冲到他办公室闹呢。”
“阿妍呢？”
“我还没定。看心情吧。”
“哎呀，真是家近任『性』。”
“她今年肯定得早点儿走，她家弟弟可高考结束了，等着她呢。”
何妍不再理会室友的调侃，低头翻手机，也许就订今天的火车票？
“当当当。”宿舍响起敲门声，隔壁宿舍的同学问了一句：“我可以进来吗？”
“进进进，是不是来送温暖啦？”何妍扔下手机去开门，发现同学身后有个男生，“这个小哥哥说是来找你的，我就带他进来啦。”
“找谁找谁？”三个室友火速凑过来，她却眨眨眼睛，有些呆了。
“妍妍，”对面那个男孩子又长高了一点儿，身子更挺拔了，他伸出手，『揉』『揉』她的头，“我来接你回家。”
我不是你的弟弟，我是可以供你依靠的男人。
她愣了愣，在室友调侃的目光中，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我不想当你的姐姐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承接我的喜怒哀乐。
相拥的男女相视而笑。七月新至，莲荷初绽，岁月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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