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一个意志坚定的武者在敌人面前低头，当然不是肉体的折磨。精神的蹂躏才是最有效的手段，而出自弑夜鬼宫的颜翎恰好对此道颇为擅长。
王泽向来将自己的家人保护的很好，即使是天都的那位大人，都未必知晓他们的详细踪迹。而这次，他却没有这般幸运。
在看到那几张熟悉的面孔时，王泽就明白，与其让他们受尽折磨后，自己再开口，还不若识时务些，现在就妥协。有时候，活着比死去还要痛苦。
颜翎很庆幸对方是个聪明人，不用自己再浪费时间。
“第一个问题，你受命于何人？”颜翎俯视着跪于眼前的男人。
“姜霆。”
王泽并未赘述，颜翎已于自己脑海中搜寻到此人的信息。从一开始，他就明白自己的敌人不会是等闲人物。
所以，在弑夜鬼宫的这几年，颜翎对当前天都的权力机构及相关人物都做了具体的了解。
姜霆，天奉氏族之一的姜家现任家主。为人低调，看似与权力中心毫无瓜葛，偏好文人雅趣。但其族人在朝中为官的并不少。
姜霆有五子，其中三子位于丞相的秘书处就职。
呵，确实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物。
“第二个问题，你是否参与那夜的屠杀？”
面前的少年虽神情未变，但王泽还是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森然冷意。
“不曾。”
“令尹大人不要再有旁的奢望，最好详细描述关于那次任务的所有细节。否则......”少年的话语还未结束，王泽便听到了来自一旁大儿子极为痛苦的惨叫声。
“我知道了，别伤害他们......”王泽面若死灰，他甚至不忍去看儿子的状况。
接下来男人具体的说出了他们当时的任务及行动。对于那次的灭门事件，他及部下仅被下达了善后的任务。
在他带领自己的人前往颜氏的山庄时，并未同杀戮的执行者碰面。同时，王泽除了自己的任务，对这整件事情的安排并不清楚。
然后，就是在清点烧毁的尸体时，发现了生还者的存在。一路寻着蛛丝马迹，对颜翎及梁洛洛展开了追杀。
颜翎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除了男人所描述的行动与自己记忆的时间线吻合外，还有对方的神情，语气。
有着审讯经验的少年，能够轻易从对方不自然的神色中探查出对方是否在撒谎。
在获得自己需要的所有情报后，少年起身，行至男人面前。
“那么，最后一问，你想怎么死呢？”看似残忍的提问对现在的男人而言却是最宽容的。
王泽虽已被束缚手脚，跪在少年面前。却突然挺直项背，然后深深的俯下身去，前额紧贴地面。对一名武者而言，是绝对的顺从与卑微。
“王某在踏上这条路起，便做好了觉悟。只求你，放过他们。”男人的声线竟少有的软弱。
王泽知道他没有讨价还价的筹码，有的只是对方一丝一毫的慈悲心。
颜翎蹲下身形，抬手扯起男子的长发，迫其起身。
“当年，你可曾放过阿姐与我？”原本该满怀恨意，此刻颜翎却显得十分平静。他只是在陈述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呵，那个小姑娘可能并不是你的姐姐。”王泽记得当年砍了那女娃娃一刀，也许潜意识里觉得颜翎恼怒于此，竟是不由说出了姜霆无意透露给自己的氏族辛密。
原本审讯的气氛就很紧张，现下更是急转直下，森然可怖到了极点。王泽在说出那句话后，便被迎面袭来的手掌扼住了颈上动脉。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泽有一瞬的恍惚，他竟觉得，自己可能放出了这世间最可怖的怪物。在本能的驱使下，王泽复述了姜霆当日的话。
“颜天齐终其一生也就爱那一个女人，何来庶出？”
何来庶出？何来庶出？何来庶出......
颜翎放开了男人，脑内不停回荡着这句话。
“庶出......是这样的么？呵...哈哈哈哈！”
只见少年抬手附面，笑的身形巨颤。在外人看来，皆认为这对颜翎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只有他自己明白，心底那狰狞的兽物是何等愉悦。
“你以为这个理由就可以让我放过他们么？大人，您真的很天真。”暂时压抑好自己那癫狂情绪的少年，面露邪肆笑意。
“一个二选一的游戏，是让他们痛苦的活着，还是痛苦的死去？”颜翎凑近男人的耳边，如同鬼魅的低语。
“拜令尹大人所赐，无论是蹂躏肉体，还是折磨精神，这些年我在弑夜鬼宫可是学了不少手段呢。”
提起弑夜鬼宫，没有人可以忽略楼烨那个疯子，王泽亦然。他那渐失血色的颓败面容很快就映证了颜翎的想法。
“呵，楼烨，是我师父。”
好似还嫌不够一般，这最后的低语割裂了王泽最后的理智。
突然挣扎暴起的王泽当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被重新摁倒在地的男人第一次嘶吼起来，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始作俑者。
“愤怒么？伤心么？绝望么？当年的我，亦然。”
“哦，对了，令尹大人，我会先行送您上路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会用何种手段对待他们。”毕竟，未知才是最恐怖的。
王泽被一剑穿心时并未感到痛苦，毕竟对方的剑真的很快。直到男人倒入血泊，望向自己妻儿的眼都未闭合。其中是满满的不安与恐惧，至死都无法安宁。
“少主，王泽的家人如何处置。”一旁的阿炎请示道，
“送他们去大渊吧。”颜翎并未抬眼，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手中染血的剑。
“斩草不除根，恐有大患。”立于一旁的杨忠道。这杨忠也是个奇人，所行之事与其端正恭谦的面容刚好相反，颜翎的心腹之一。
“无碍。”
“是。”阿炎领命而去。
他方才的一番言论本就是诓王泽的，他只是想让对方不得安宁罢了。
况且......
自己若屠杀无辜，“阿姐”会怪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