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回暖,周行现在就在京都,他还在周立深的医院里。
“你父亲现在躺在这里,你就没有一点儿心软?”
葛晴穿着精致的衣服,坐在病房外边的长椅上,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初见风采的少年。
她现在不过四十,保养的好,并没有一般女人的老态。她不甘心,她现在没有孩子,周氏家族根本就不认她,况且前边还有一个周行,稳稳当当的正房长子,怎么也轮不到她。
周行看着她冷笑,她这样的女人,除了一副看得过去的皮囊,还有什么,心底里计较的就是那些家产。
“心软?”
周行抽着烟看着墙壁,这个词真好。
“你们对我妈心软过吗?”
提起周行的妈妈,葛晴的脸色就煞白。
周行看着她的反应,心里的讥笑再也忍不住,但是医生这个时候出来了。
“谁是病人家属?”
周行没有上前,只有葛晴慢悠悠的站起来过去。
“病人现在保守治疗有一定成效,但是我们还是建议进行骨髓移植。”
周行一直没有说话,转身进入病房。
周立深没有以前那样精神的坐在床上,他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因为放疗食欲不振,整个人都没有光彩。
“呵。”
周行看着他,觉得这就是报应不爽。
“你。”
周立深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周行。
“你这个不孝子。”
周行双手插着兜,就站在他的床脚看着他。
“你是什么?”
周行反问他,在周行心里,他就是一个抛妻弃子的败类。
他们两父子毫无感情可言了。
“你还来干什么?”
周立深脸色苍白,但是却狠狠的盯着周行,他们就像是天生的仇人,他认为现在周行来就是来看他倒下的。
“我来看你什么时候咽气。”
周行恶狠狠的说,对于周立深,他从来都是以
最恶毒的语言来对话,没错,他就是来看看他死没死。
“咳咳。”
周立深气的一下子把病床边上的柜子上摆放的东西扫到地上。
破碎的花瓶声音十分脆,让人感觉到一种破裂,花瓶里的水溅出来打湿了周行的裤脚。鲜花毫无生命力的躺在地上。
“老周!”
听见声音的葛晴从外边闯进来。
“你这个孩子,怎么能这样呢,你爸爸都病成什么样子了。”
葛晴质问周行,做的一副心疼老公的好太太的形象。
周行现在看见她这副模样都觉得虚伪,还感觉周立深的眼睛是不是瞎了,他精明一世,怎么就看不透他身边这样的女人呢。
“有意思吗?”
“别吵。”
周立深轻声呵斥,葛晴立刻停止了哭泣。
周行在一边看着,就像是看着两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人。
“还有事吗?”
周行就要出门了,但是被周立深叫住。
“让你走了吗?”
周行讥笑一声。
“我什么时候用你管了。”
说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扬长而去。
周行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去了中医部拿了草药才走的。
“喂?”
舒心想这边握着电话,她正在跳舞,然后就接到了周行的电话。
“还在现场吗?”
周行这次回来一是为了陪着舒心比赛,二是来看看周立深。
但是现在周立深完全不值得他看。
“没有,复赛过了,明天决赛。”
舒心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练舞,然后等着周行回来给她带好吃的。
但是周行一回来。带回来的还有黑乎乎的草药。
舒心一看就躲开了。
“不要。”
她坚定的拒绝,上次周行给她带的草药喝着就要了她半条命一样,这次还喝,舒心实在是受不了了。
“听话。”
周行现在只有看见舒心开觉得心里舒服一些。
“喝药,然后你就不会那么疼了。”
有些事情,周行这样一个大男孩没有办法明说,但是舒心也懂得。
“不喝。”
舒心是在不喜欢它的味道,涩涩的,辣辣的,还有呛鼻子的土腥味。
“嘶。”
周行一下子把舒心拉到自己腿上坐着,然后挑起他的下巴,问道:“良药苦口知不知道。”
舒心固执的摇头。
“臭丫头。”
周行扭了一下舒心的鼻子,然后埋在她的颈窝不说话。
舒心敏感的感觉到了周行情绪的波动,今天他出去的时候就是面色阴沉的,现在回来更甚,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舒心觉得一定和他的家庭有关。
“你想和我说一说你最近的事情吗?”
舒心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道。
周行一下一下的蹭着舒心的锁骨,他喜欢舒心这里,突然,他就含住了这里的嫩肉。
“嘶。”
舒心知道他的情绪不好,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就是让他有所依靠。
“你不想说吗?”
感觉到周行松口了,然后在她耳边吐气。
“周立深有白血病。”
舒心惊诧,然后看着周行的眼睛,他的眼睛里边没有悲悯,没有高兴,淡漠的像一潭死水。
“不是先天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患病的。”
周行讲述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骨髓配型,我的配上了。”
舒心觉得这就是天意弄人,他们两父子的关系就如同冰与火,但是现在必须冰火相融。
“我不知道要不要救他。”
“嗯。”
舒心知道周行这种左右为难的滋味,但是这不仅仅是一个血缘亲属的问题。
“你想怎么办?”
无论周行做什么,舒心都会支持他的。
“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他很他,但是他是他的父亲,这一层血缘关系是怎样都抹不去的。
“没关系,我在呢。”
舒心抚摸着周行的头发,轻声地说。
陪着舒心参加了这次比赛,周行给周立深进行了骨髓捐赠,但是,这不是无偿的,他从周立深手里谈判出了百分之五的股份,也就是说,现在,周立深手里的股份没有周行多,但是为了保命,周立深选择了退让。这一次,他们父子的关系真的降到了冰点。
周行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回到了b市,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回暖了,舒心已经在外边集训一个星期了。
但是周行还在舒手术台上,但是时间已经无法拖延了,舒心自己去了苏杭参加集训。这一个星期舒心觉得煎熬极了。
学校不让带着手机,但是舒心放心不下周行,偷偷的带着手机,然后再夜深了的时候就去楼梯间给周行打电话。一开始周行没什么精神,就会聊得短一点,但是舒心总是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只有看见周行才行,但是真的视频通话的时候,懵的一看见周行穿着病号服的样子,舒心心酸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第二天周行就没有穿蓝白条的病号服。
现在周行回到学校,还不适应没有舒心的班,下意识地,他总会看向舒心的位置,但是看到的只有空空的座位。
集训两个星期的时候,舒心真的病倒了,现在有倒春寒,但是舒心这个南方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乍暖乍寒,舒心就躺在了宿舍的床上。
“你还好吗?”
同宿的舍友给她端过来水喝药。
“谢谢。”
舒心现在觉得往下喝水都是艰难的,她感觉眼睛都是热热的,身体上的关节还很痛。
“你在发烧啊。”
舍友惊呼,舒心的脸都红了,刚才她摸了摸舒心的额头,烫的不行。
“吃了退烧药了。”
舒心知道自己发烧了,但是退烧药好像没什么作用,还是很难受。
“周行……”
舒心已经烧糊涂了,睡梦中一直喊着周行的名字,她的舍友看见情况不太好,赶紧联系了导师送她到医务室。
“这孩子怎么烧的这么严重,体温表已经快到四十度了。”
其实舒心早就有感觉,但是为了不耽误跳舞,就没有说。谁知道会这么严重。
“她的家属呢?”
导师赶紧联系周行,当时周行正在上课,接到了她的电话立刻跑了出。
“怎么回事?”
周行在电话里问她的导师。
“舒心发烧了,问一下她又没有过敏的药物。”
“没有。”
周行出了校门,听见舒心生病了,他现在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你们的地址发给我。”
还好,就在隔壁市,不是很远,周行开车飙得很快,一个小时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
“你把电话给舒心。”
周行担心舒心不配合,要和舒心说话。
“舒心?”
舒心这边已经烧的迷迷糊糊的了,听见周行的声音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被子。
“你听话,我一会儿就到了。”
“嗯。”
舒心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周行听着心都揪起来了。
他到的时候舒心已经打上吊瓶了,瘦瘦小小的她就在床上佝偻着身子,难受的皱着眉头。
“你是舒心的哥哥吗?”
他看起来喝和舒心差不多大,舒心的导师就认为他是舒心的哥哥。
“不是,我是她的男朋友。”
周行倒是坦诚。
“舒心的亲属呢?”
怎么就是一个男朋友来的呢?
“我们订婚了,有什么事情,找我就好了。”
周行有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势。
“她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再跳舞了,集训还有一周,她恐怕好不了,你可以先把她带回去了。”
周行听着舒心导师的话就生气,现在是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把舒心丢掉了吗?
但是周行知道她是舒心的导师,他不能让她难做。
“知道。”
周行语气生硬。
当天周行就把舒心带回了家里。还把外婆请了过来。
“哎呀。”
周行外婆看见舒心现在这个模样,都心疼的不得了。
她的嘴唇干裂,周行就用棉签沾着水给她擦拭,一块一块的给她换毛巾进行物理降温。
“怎么病成这样?”
周行也不知道,每天他和舒心通话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病的这么严重。
“一会儿把黄大夫请过来看看,我先去给小七弄点粥喝。”
外婆看着虚弱的舒心也觉得心里难受。周行立刻给个黄大夫打电话请来。
“伤风感冒,再加上休息的太少,才病的这么严重。”
黄大夫一看就知道病因在哪里,给舒心重新开了药,嘱咐周行看着她一点,别让她在再受凉了。
周行送走黄大夫之后就坐在舒心的床边,看着熟悉眼底下的淡淡青色,她总是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周行?”
舒心有一点转醒,看着坐在床边逆着光的周行,意识还不是很清醒。
周行故意板着脸,但是看见舒心现在这个样子还冷不起来。
“小七,你醒了。”
外婆从客厅过来,就看见周行冷冰冰的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对着舒心。
她拍了周行一下,然后说了句“臭小子。”
就把周行赶跑了,周行出去拿了一杯热水又回来。
“是不是太累了,怎么烧到四十度了。”
舒心的声音还很沙哑,小声地说:“我以为没事的,然后就没吃药,结果就严重了。”
周行看旁边凉凉的说了一句:“活该。”
一下子被外婆打到了。
“你给我出去。”
周行转过身子绕到床的另一边坐下,然后还是冷着脸看着舒心。
舒心现在都不敢看周行,她知道自己错了,但是这次真的是不小心的,太忙了。
“那你就先歇着吧。”
外婆好好的给她掖了掖被子,深深的看了周行一眼,那一眼里的警告意味明显。
但是周行毫不在意,等外婆走了,就一直这么看着舒心。
舒心也不知道说什么。周行平常会生气的事情几乎都是关于她的,但是都是为了她好的。
“那个……”
舒心咬咬嘴唇,说到:“我想喝水。”
周行端过来的一杯水就放在周行手边,但是周行丝毫没有要拿给舒心的意思。
“要喝水自己去倒。”
周行声音冷冷的。
舒心有这么一刻觉得周行真的生气了。
他拿起水杯,自己喝了一口,但是没有咽下去,倾下身子按住舒心的脑袋,口对口的把这水送进了舒心嘴里。
舒心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就呛到了。
“该。”周行依然是这个态度,但是舒心一副将要哭泣的样子,还是让周行忍不住心软了。
“长长记性。”
周行最后还是扶着舒心起来,一小口一小口的把水喂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