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到晚上九点半，除开中饭和晚饭以及看新闻联播的时间，都被安排了学习，一天文科一天理科，休息的时间特别少，这点很习风！闲暇嬉戏在她的人生中是没有的。
“我和你爸爸上班去了，你俩在家好好学习。”
兰姨也买菜去了，家里就剩下两孩子，在习风的要求下，李牧先拿出了语文课本，
“今天早上先掌握初一上册第一单元的字词，然后是英语第一单元的单词。你先读一遍字词我听，然后我给你纠正。”
习风摆出老师的架势，认真的对李牧说，
“我初一一开始学得还行。”
“那我们可以加快点进度，对你有好处。”
“你可以不用这么认真的。”
看着她把这个事情当真的样子，李牧有些不忍心。他以伴读的理由把她带到他的身边，并不是为了她辛苦，而是想让她有机会享受闲暇的假期时光。
“拿了钱，总不能亏心。”
她不懂他的小算盘，只是一字一顿的说着，
“真感谢我以前的家教老师马马虎虎，不然就没机会请教你了。”
李牧会心一笑，如果她坚持，他一定会按照她的方式陪伴她。
果然像他说的那样，第一第二单元，无论是英语还是语文的，他都掌握得很好，到第三单元开始，真是糟糕得像是没有学过的一样。
还好他小学就开始接触英语，音标的掌握虽然没有那么牢固，但是也不至于一窍不通。一个早上，语文掌握了四个单元的字词，英语也复习到了第三单元。
虽然越往后，进度越慢，好在李牧不知道是对自己负责还是为了配合习风，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遇到问题自己钻研，不懂才会问，使得习风这个老师，更有时间去翻阅他家里的藏书。
打从小学起，她无数次听语文老师说道中国的四大名著，神往已久，就是没有机会阅览，很幸运在李牧家的书橱上，看到了精装版的四大名著。
怀着澎湃的心情，她第一次翻开了《红楼梦》裱金大字的厚重的封面，虽然随时会被李牧打断，但她还是无数次的陷入了曹雪芹先生的荒唐与辛酸里，为书中人物的爱恨情仇沦陷，为他们的情感纠葛神伤，尤其是林黛玉与生俱来的悲凉，更是让她暗自落泪。人与人之间，无论身份地位多么悬殊，无论生存年代相隔多么遥远，唯有这一份秋日落木的萧瑟，是同样的灰暗颜色，泪水也无法刷洗，只能越陷越深。
在授课的过程中，很多问题她无法用语言来跟李牧解释清楚，也有一些理科的题目，她自己也找不出答案，面对她的愧疚，没有人指责她，反而怀着宽恕的情怀，安慰她不必介怀。
“阿牧，你俩已经学了一个星期了，明天星期天了，带习风出去逛逛吧。”
“阿姨，不用的，李牧还有很多知识点没有过，寒假很短的，这么安排下来都不能复习一遍，还是不要去了。”
习风摆摆手，很着急的说道，对于出去玩耍，她心中是向往的，但是因为她跟它们之间，永远都有距离，所以一被提到，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拒绝。
“不用担心，阿姨请你过来，也没有让你在一个寒假里把阿牧所有的知识点都抓牢呀，学习，讲究劳逸结合。看你们每天这么辛苦的学习，明天就去放松一下。”
对比与以前的李牧，眼前的变化可以算得上翻天覆地吧，虽然他们也很担心，儿子会不会早恋，但是，还有比以前打架斗殴被逼着转学还要糟糕吗？再说了，即使是真的有猫腻，一切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在适当的时机里，他们有自信，可以及时出手，把儿子挽回正道。
来到县城里读书两年多了，因为囊中羞涩，习风从来没有好好走过这些繁忙的街道，看着车水马龙，她不敢迈步，李牧看着她左顾右盼惊慌不已的样子，只好带着她走滨江路。
那边餐馆居多，白天没有什么人，冬天里，穿城而过的江水虽然没有春夏的生机，但临江而走，总比在中心区在人流里挤来挤去舒服多了。
沿着江边是一排遮天蔽日的榕树，毫不夸张的说，下雨都不用打伞的，习风望着着绿色的穹顶，偶尔有枯黄的叶子悠悠飘落，和着哗啦啦的江水，让人觉得异常的悠远，虽然身处城市，却如世外桃源。
石板铺成的沿江小道上，堆积着落叶，风干物燥，踩上去有碎裂的声音，是生命最后的鸣奏曲。
“我最喜欢这样的路了，头顶上是绿色的天，触手可及，不会让人有空旷的感觉。那样子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有时候我抬头望着天，会有种窒息的感觉，仿佛飘在空无一物的空间里，不知道自己的落脚点在哪里，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摔入深渊一样。”
习风抬手，人榕树细密垂下来的胡须掠过自己的手指，李牧奇怪的看着她，
“如果天空这么低，不会有压抑的感觉吗？”
“大概是因为颜色吧，我喜欢绿色，所以如果天空是这样子，我会觉得时刻被神拥抱着，虽然我不相信世界上有神。”
“你不信？”李牧打趣的看着她，“我以前在的那些班级，女生最喜欢什么神不神的了，莫名其妙的对着空气说出自己的心愿，还做出一副特别虔诚的样子，傻不傻。”
“我不信。”习风抬头望着，都说头上三尺有神明，她也特别希望她忤逆的时候，出来那么一张脸，好让她哀求，祷告，“若是真的有神灵，他们必定冷酷无情，不把人间的苦难当回事。把自己修炼成肥头大耳的样子假装慈悲，其实是闭着眼，什么也不去看。”
愣了好一会儿，李牧才似有若无的说着，
“我也不信神。”
习风露出了悲凉的笑容，因为她懂得，像他这种无忧无虑的人，根本不需要哀求与祷告，因为他的父母就是他的神明，神就在他身边，有求必应，不需要打坐，不需要双手合十，不需要虔诚的青词。他，是那种可以命令神明的人。
河边的空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冰凉，她没有几件衣服，还好可以用李牧家里的洗衣机，不会有因为衣服不干而穿不了的尴尬。
她无意间拉动自己的衣领，从水面上吹过来的风，带着湿润的寒意，让她禁不住打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