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钟，很短暂，只够肢体触碰而已；很漫长，足够消除数日的思念。
常开霁很快放开裴承陆：“来救援的吗？”
“对，我们十五个伞降兵，现在我只看见了两个空军伞兵，还有俞越，其他人还没找到。而且我身上的通讯设备在降落时损坏了，没办法和大家联系。”
常开霁点点头：“没关系，一起找。”
“好。”
“你们俩不打算要我？”俞越追过来。
“要，因为你的通讯器比较有用。”
“……按你这意思，我要是没有通讯器你就不要我了？”
“就是这个意思。”裴承陆想了一下：“根据我们原定的计划，误差不超过方圆一千米，但是我怕有人会落在不平坦的地方。”
“我在耳机里尝试联系了，有三个人受了伤，九个人平安降落，但是还是少了一个人，就是飞机上坐在你身边的那个，六号。”
“那个二十岁的空军？”
“对，其他人都正在想办法汇合了，现在唯独联系不到他。”俞越也有点担忧了。
这时候，俞越身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我是三号，六号人找到了，但是……”
裴承陆压着声音问：“但是什么？”
“人状况不太乐观。”
这边安静了一秒钟，裴承陆说道：“马上过去。”
所有人都围在那里，旁边的一个小伙子还在做着心肺复苏。裴承陆推开人群挤进去，那个被称为“六号”的小伙子躺在那堆废墟之上，一动不动，一点外伤都没有，就那么安静的仰在那里。
常开霁绕过去，看了看：“瞳孔不等大，心脏骤停，躯背过伸，呈角弓反张状，怀疑是脑疝。”
“能救活吗？”裴承陆问道。
“脑疝的存活率在百分之五左右。从你们落地到现在大概是一刻钟，心肺复苏只在六分钟之内有效，所以……”
所有人都沉默了。
裴承陆慢慢站起身，拿过俞越身上的通讯器：“报告指挥部，人员全部集合完毕，一人重伤，医疗队员最快什么时候到达？”
“天气不佳，短期之内直升机不出航，地面支援至少十二小时开通。”
裴承陆冷冷的没有再说话，把手里的通讯器捏的咔咔直响，然后直接粉身碎骨的被丢在地上。
裴承陆没有多犹豫，喊道：“立正！敬礼！”
包括常开霁在内的这十五个人纷纷举起右手敬了礼，而那个男导游站在一边红了眼眶。
不悲伤，只是难过和遗憾。
“礼毕！”
裴承陆问常开霁：“附近有空旷的地方吗？”
“没有，市中心都是废墟，就这里，这里是最空旷的一片区域了。”
裴承陆说道：“俞越和张梁跟我走，其他人在这里开辟机降场。”
裴承陆弯腰，背起那个六号，说：“群众聚集在哪？”
“大剧院那里。”常开霁答道。
“我们过去。”
一路上，裴承陆边走边说：“俞越，跟上头说，地形变化复杂，不再安排空降人员进入，尽快从西郊开辟道路进懋城，机降场搭建完毕之后立即投放物资和救援工具，务必尽快把六号送出去。”
“好。”
群众看着穿着迷彩的人过来，纷纷一拥而上，然后在看见裴承陆身上背着的人之后又停住了脚步。
裴承陆穿过人群，把六号平放在地上，把身上沉重的装备都摘下来，整齐的堆在旁边，还伸手翻了他身上证件，默默记下他的名字：邱光。
裴承陆站起身，跟群众说道：“我们是来自济林市的救援部队，各位所在的懋城因为地震成为孤岛，断绝了和外界一切联系，我的同事们正在开辟机降场，大概十二个小时之后，各位会得到妥善安置。”
人群中的那个小女孩问：“爸爸，这位解放军叔叔是睡着了，还是生病了？”
女孩的爸爸看看裴承陆，裴承陆淡淡的回答到：“牺牲了。”
本来还在窸窸窣窣的人群瞬间安静了。
“什么是牺牲了？是死掉了吗？”那女孩昂头看着爸爸，那男人说道：“我们给他三鞠躬好不好？”
“好。”
聚集在这里的所有群众不约而同的朝着地上的人鞠躬，大家彼此不相识，也不曾谋面，但地上这个年轻人用生命开辟了这条救援通道。
裴承陆没有多说，只是道：“俞越，张梁，我们开始救援吧。”
常开霁说道：“我也去。能不能给我一份工具。”
裴承陆看着邱光身侧的那些装备：“用那个吧。俞越，你跟张梁一起吧。”
“我能加入你们吗？”那女孩的爸爸问道。
裴承陆转身，朝他敬了军礼：“感谢您的加入。”
有时候就是缺少这样一个带头的人，有了女孩爸爸的加入，在剧院广场上等待救援的群众都行动起来，加入了救援大军。
常开霁跟在裴承陆身后，一起在废墟之上穿梭着，手里的生命探测仪迟迟没有反应。
常开霁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我记得来的时候这里是个写字楼，地震的时候应该都下班了，是不是应该没有人？”
“继续往那边去。”
生命探测仪最终是发出了警报的，常开霁和裴承陆赶紧蹲下来查看，工兵铲只能移除那些砖块碎片，而这巨大的楼板要怎么办才好呢？
“救我……”里面的男孩在发出轻微的求救声。
常开霁一直在和那男孩说着话：“我知道，我们在想办法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的腿……好疼！”
“再坚持一下，我们一定会救你的。”常开霁转头看向裴承陆：“杠杆原理吧？”
裴承陆点点头：“我来弄这边，你去弄那边儿。”
两个人也没有搬动那大家伙，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几个汉子走过来：“我们一起吧。”
“一，二……”
终究还是人多力量大，楼板被搬开，众人协力将那男孩拉出来：“谢谢你们。”
“应该做的。”常开霁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就是骨折，手头上什么都没有，我只能简单处理一下。”
裴承陆点点头：“这里你来处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