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不轻不响的一声，苏北沐将玻璃杯放在桌面上，止住了两人的争吵。
雨薇薇停顿了片刻张嘴又想吵，苏北沐冷嗤一声道：“雨夫人，你的有意争吵并不能够让我摔门而去，只会让我更怀疑。”
“什么呀……”
“什么？”
苏北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好以整暇地看着目光闪躲的雨薇薇。
季时文在两人间来回观望着，却又看不出什么来，只觉得雨薇薇有些不对劲儿。
“怎、怎么了？”
“雨夫人坐下聊聊，你不可能逃避一辈子的。”
苏北沐不放过她的一丝一毫之举，眼神渗人得很。
雨薇薇僵着身子如置冰窖，似乎在苏北沐的眼底，她已经是那个被扒光的人了。
浑身都是凉嗖嗖的。
雨薇薇不得不坐下来以掩饰自己的奇怪。
她在颤抖，很轻微的颤。
季时文眼瞎看不出，可不代表苏北沐也眼瞎。
她半伏在桌面，手托腮，笑着说：“雨夫人，想想你的女儿，你不好奇吗，我可是知道这其中的一点猫腻，只不过需要你的证实。”
雨薇薇双手在桌子底下不停地搅动着，很不安，只是警惕地瞅了她一眼。
季时文也坐了下来，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在打着什么哈哈。
“怎么，胆子这么小啊，可不像你当年的所作所为啊。”
苏北沐靠在了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玩弄自己的指甲。
“你……你放……屁！”似是被踩到了痛点，雨薇薇终是失态了。
苏北沐抖着眉毛，勾唇笑着：“我没放弃。”
懵逼季时文炸毛雨薇薇：“……”
反应过来雨薇薇说了什么的季时文通身一颤，忽地变了脸色，猛拍桌面朝着雨薇薇吼着：“你放肆！”
“我还没说什么呢。”
苏北沐心道，果然么，被她炸出什么来了。
这一下，雨薇薇的焦灼不安是彻底暴露了。
“你慌、慌个什么玩意儿！”季时文的大脑极速旋转，琢磨着雨薇薇有做过什么坏事吗……
“雨夫人不说是等着我添油加醋地说吗？”苏北沐摊手作无辜脸。
“苏北沐！”
呦呵。她听到从内心散发出的磨牙声了，悦耳得很。
苏北沐嗯了声点点头，示意雨薇薇可以开始她的演讲了。
“我给你一分钟，酝酿酝酿草稿？”苏北沐舔了舔嘴巴，顺便撕咬了几条嘴皮，笑容很玩味。
季时文歪头看看雨薇薇又看看苏北沐，看到最后所幸不管了，也靠在了椅背上。
他到要听听苏北沐非要逼雨薇薇说出什么。
“还有五秒。”
苏北沐的指关节敲响了桌面。
似有人敲着木鱼，劝着挣扎中的雨薇薇要善良……
五声落下，苏北沐清了清嗓子，刚吐出个“雨”字，雨薇薇瞬间仰头嘲讽地一笑。
苏北沐看上天花板，撇了下嘴，天花板有什么好嘲讽的。
雨薇薇缓缓道来：“季时文，你还记得那一年的车祸么？苏楠月的车和其中一辆车发生碰撞冲下护栏的车祸。”
季时文顿住了，他坐直了身子，颤声道：“你……想说什么？”
苏北沐也沉下了脸，眸色诡默着。
“那场车祸牵连了多辆车，轰动可不小呢，听说是双方都有责任，可你知道吗，有一部分是我做的。”
雨薇薇拿手使劲戳着自己的胸口，娇娇笑着。
“那天，不是苏北沐的生日嘛，苏楠月是想带她出去玩来着……”
“你错了，她只是带我去认识几个合作伙伴而已，而且那天不是我的生日，我没有生日。”
苏北沐插了一嘴，说完又做了个“请继续”的姿势。
“呵，不管了是不是了，那辆车，我找人做过手脚，不然苏楠月的司机理应能躲过去才对。”
“可惜啊，她没死，苏北沐也没死，她没死我就不能进季家了，就不能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雨樱也无法拥有！”
“你疯了……”季时文呆呆道，“你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他猛地起身要给说到兴起的雨薇薇一巴掌，可雨薇薇就那么笑靥如花的望着他，咯咯笑着，含泪笑着，季时文的手悬在半空像是被什么拽住了，落不下去。
他只能颓然地垂下手臂，跌坐在椅子上。
苏北沐冷漠看着，季时文的嘴哆嗦着，手也哆嗦着，脑门上的薄汗在光照下莫名的滑稽。
他的心，怕是冷极了吧。
一直以来，他眼里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女人也能这样冷血无情，而他却和她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
不寒而栗呀。
苏北沐想笑，便笑了，很轻的笑声。
越美，越毒。
许是先天，又或是后天。
雨薇薇，属于哪一种呢？
苏北沐听到这话，竟然不敢到惊讶，还感觉不够狠。
还白白浪费了那么多人的命，扰乱了那么多的家庭。
雨薇薇，蠢哪。
在认识到苏楠月的真正面孔后，苏北沐觉得，这一切还未结束，雨薇薇只不过助了某人突破了一个起点而已。
这棋局，可特么大。
“你满意了吗？”雨薇薇咬着舌尖，想唱歌了。
她家穷，凭着出色的外貌和嗓音考上了艺校。
每当开心，生气，绝望悲哀时，她都会唱一曲。
她大概，好多年未唱曲子了。
人醉时，歌也是醉的。
人想死时，歌声也透着死气。
“伶仃里伶仃恍……”
苏北沐没心思听下去，半眯着眼仰首看着天花板，繁星般的灯光照亮了这块地，也如屋外星光的清冷，没有温度，是浸透在骨子里的凉。
这儿，哪还有家的影子啊。
不过是虚恍的影子。
苏北沐还不知道，苏家还有怎样的阴谋，而雨薇薇能等到她的女儿么。
苏雨樱脱不了身了啊。
她苏北沐亦是如此，从一开始的棋局，她便第一步。
不知道幕后的那位执子人，看得有多爽。
她身在其中，都感受到来自这世界深深的恶意了。
苏北沐大笑，眼角泛出了泪花。
她此时很混乱，每一条思路都打了个死结，存心让她理不清呢。
唔，最起码确定雨薇薇和季时文也是棋局里两颗可爱的棋子了。
苏北沐踏出了季家的门，身后的歌声也癫狂起来。
内心最阴暗的一面，撕开来虽痛，总归不会烂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