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旭之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他愣愣地俯下身,轻颤着长长的睫毛,将湿润柔软的一个吻,缓缓地映在苏北沐微凉嫣红的唇上。
他闭着眼,呼吸很轻,天知道他有多怕沐儿会在此时醒来。他还没有准备好,到底要怎样向她解释这一切。
他想,他的沐儿会恨他的,尽管他们彼此还隔着一层“兄妹”的身份。
很快的,温旭之猛然睁开眼睛,看着苏北沐安静的睡靥,心也沉寂下来。
没有辗转反侧的缠绵,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吻,这也让他感到了满足。
他痴痴地看着苏北沐,傻傻地笑。
这也让他忽略了虚掩的门外,一阵极力放到最轻却难掩急促的跫音声。
那一抹身影,是捂着嘴几乎是冲出去的。
屋外,雪还未停,便掩盖了她来时离时的脚步。
室内,许是温旭之的举动,让一向看起来温润如玉的他,面色都泛着可疑的红晕。
直至苏北沐的睫毛轻颤了颤,他才猛地坐正,迅速掩下了神色中的不自然。
也不知为何,他忽地想起苏北墓闭上眼时有些落寞的神色,连带着一颗火热的心也渐冷,隐隐传来须臾的窒息感。
温旭之强压下心中的那丝怪异,随着苏北沐的眼睁开一道缝儿,他的心又极速跳动起。
他很清楚,这是欢喜的声音。
苏北沐缓慢地睁开眼睛,目光游离且虚幻,似没了焦距再也找不到入眼的景色。
温旭之的心蓦地一疼,他皱起眉,凑近了她,柔声唤道:“沐儿,振作点,好吗?”
苏北沐眸色幽暗,微张着嫣红的唇,凉凉道:“你是非要我早点解决这一切么。”
“你那样,真是无法让人安下心。”温旭之眸色温和缱绻,“醒来的你总比未知的你要让人安心得多。”
不等她回话,他又缓缓道:“沐儿,你还有我。”
“那又如何。”苏北沐冷淡地回道,她神色淡得令人心凉。
真正比这寒冬还要凛冽三分。
“沐儿。”温旭之敛下眸子,无奈地摇头,“我便这样不值得你安心么?”
苏北沐起身,走到了窗前,望着飞舞的雪,笑道:“到也不,比起他人,我更愿对自己毫无保留,人心终究无法完全趟开的,这些,恐怕连你也不能如此笃定地回答我。”
温旭之走向她的步子霎时一顿,他眸子微闪,惨然失笑。
“无情些总会是好的。”温旭之浅浅地回道。
“这次,苏北墓来了多久?”她呼出一口浊气,看着窗上的倒影,抿了抿嘴。
那唇色是朱红,并不是她所喜爱的。
“不久,才一天。”温旭之说道。
“我可有错过什么?”
“她替你送了老爷子最后一程。”
沉默了半晌......
苏北沐微张着嘴,以抑制出自己想崩溃的心。
泪,滑落,一颗接着一颗,硕大晶莹的,坠落于地面。
她不能哭出声,这也是她最大的努力了。
温旭之动了动唇,伸手半尺却又默默放下,他不知,真的不知,该如何劝她。
难道,他要说出那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恐怕,那会比失去至亲的滋味还要猛烈。
他在想,可不可以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好歹让他的沐儿缓一缓。
温旭之是真怕苏北沐会承受不住打击,毕竟双南师兄说过了,她身体器官中最脆弱的便是心脏。
“沐儿,别哭了可好,你的眼泪很珍贵。”温旭之温柔得不像话,“哭够了我更愿看到一个坚强的沐儿。”
听到身后的声音,苏北沐咧开了嘴无声地笑着,素白的面容上还挂着未干涸的泪迹。
她转过身,对他说道:“我不明白,外公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原因。”
“心脏旧疾复发,毫无预兆,我也不清楚老爷子走之前到底出了经历了什么,初步分析,是过度受惊。”温旭之浅叹一声,“我到的时候,温伯伯,我妈还有夫人都在场,很遗憾,当时我并没有多注意他们的表情。”
“你应该知道没有什么对外公来说是值得受惊的,那到底是什么事让我的外公会踏上死路!”苏北沐面色有些狰狞,她怒吼,随即又放缓了语气道:“哥,你知道么?”
温旭之从头到脚都浸透于冰凉中,他麻木着脸垂下头,凝滞着心缓而沉的摇摇头。
“好。”苏北沐盯着他片刻,忽地笑出声,“哥,如果你想出了什么,别忘了,告诉我。”
她凑近他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肌肤上,软软的痒痒的,但他的心却没了波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
他的每一处感官,无一不是透着冰凉的雾气。
苏北沐紧绷着脸,从他身旁路过。
她又恢复了往常的孤寂霸道的神色,只是眉眼中多了分不曾有过的戾气。
现在的沐儿,比之前更加陌生......
夏朵儿开着车无声地来到苏府又无声地离去,平静得好似从未来过。她沉默地坐在车子里许久,却无人可以感受到她此时的心是多么的沉寂。
像是血液凝滞,恍若置身汪洋却不知何从何去。
她若是没瞎,那一幕,是温旭之吻上了苏北沐吧。
他们不是有血缘关系么?
他那样做,是何意?
其实夏朵儿更在意的,是苏北沐知不知晓。
若是那两人心意相通,那她又算是个什么?
他们,怎么可以呢!
夏朵儿越想越乱,神情都有些癫狂,她很知道,那个她喜欢的人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失态地发动车子,狂飙在路上,窗外的风景好像成了闪电,在向她危险地笑。
她的肉体在操纵着,灵魂却停留在原地,怎么也追不上。
她驾车的路,有些偏僻,更多的是颠簸,像要把她的那颗焦躁不安的心给颠出来。
夏朵儿难受地木着苍白的脸,胃里是止不住的翻涌。
那一幕,重现于脑海,竟然是另她如此的恶心!
她狠狠地踩着油门,感觉飘了起来,这上下颠着,给她一种解脱的放纵。
不去想,能不去想那么一会会儿,那个人,是她喜欢的人啊。
这世上,有谁最初的动机是单纯的呢?
她也如此。
她来这儿,只当个助理,不过是为了一个念想罢了。
她想,她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是时候该问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