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额……公子？不对不对，小姐！”
晨曦微亮，睡得正香的苏小小被一串儿清脆的喊声吵醒。她半睁开眼睛，看到扮作小厮的兰儿的脸在自己上方渐渐清晰起来，她迷迷糊糊问道：“几点了……这么早喊我，我还要睡……”眼瞅着眼睛又要闭上了，兰儿凑上去用手将她眼皮一撑，笑眯眯道：“我的小小姐、小公子哎，快起来换上男装吧，你现在还穿着舞女的衣服，等天亮了，可瞒不过去！”
小小一惊，立刻清醒了，微微抬头看到兰儿手里捧着一身茶色的男人常服，连忙坐起。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
“这是太子殿下的营帐，我看你是睡糊涂了，昨晚又多少喝了些酒。”兰儿边帮她束发边道，“头疼吗？”
“头……还好。”她揉着太阳穴，凝了凝神，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小小歪着头，眼神里还有些懵懵懂懂的。
“太子殿下来说的，说你睡在他帐里，让我第二天早一些拿男装来给你换上。”兰儿俯下身帮她整理箭袖，一边挤眉弄眼道，“哎……好失望！我还以为你们睡到一处了，结果来了一看，就你一个人四仰八叉睡在这。”
“你这丫头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苏小小点着她的额头，似是真生气了，“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好了好了……”兰儿见她恼了，上前扶着她的肩膀道，“太子殿下虽然一幅生人勿近的样子，其实还蛮细心的……”
“他花了多少钱收买你的？你说！”小小笑着挠她的腰。
“好姐姐！饶了我吧！是小姐你花了一锭金子收买了我！小姐才是我的主子！”兰儿笑得捂着肚子，直到小小停了手才直起腰来，“不过我是实话实说。小姐你想，你睡得这样没形状，被子却好好的盖在身上，你一根脚趾、半条胳膊都没露出来，想必是太子殿下半夜来给你盖过被子了！”
“你倒想得挺多！”小小心里一动，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仔细想想，似乎夜间半梦半醒时，是有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在床头立了片刻，似乎叹了口气，眼神柔和，但当时觉得是梦，头也沉得厉害，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印象罢了。
好半晌，两人均收拾妥当，小心翼翼地从太子帐中摸了出来。没想到不是冤家不聚首，刚出来，就碰上白玄武将军。白玄武见到他俩先是一愣，随后上前问道：“这么早你们怎么从太子殿下帐中出来？”
小小回避着他的目光，心里直发虚，虽然已洗净了胭脂水粉，改了装束，但还是担心被认出来，于是她一边夸张地舒展着四肢，佯装在做运动，一边四处张望着道：“今天天气真不错，早起锻炼锻炼，顺便跟太子殿下讨论一下出兵方案。”
“太子殿下已经起了？正好！我也有要事找太子殿下！”说着白玄武便走到帐门口眼瞅着要掀门进去，苏小小一个箭步挡住他道：“可……可不巧，太子殿下不在。”
“你刚刚不是说……”白玄武满脸疑惑。
“我是说我想跟太子殿下商量，结果他不在，我这不就出来了吗？”说完这番话，小小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圆回来了。
“苏晓，我发现你这人跟娘儿们似的。”白玄武突然盯着小小的面庞。苏小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话说不明白，非得大喘气。”白玄武怒气冲冲地一甩手，“你脸色怎么这样差？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
“将军威风凛凛、英气逼人，小弟自然是谨言慎行，不敢唐突。”小小清了清嗓子，神情紧张、一脸严肃道。一旁的兰儿有点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白玄武瞪了她一眼，又道：“不过是见了我就大气不敢出，战场之上恐怕你都要吓得尿裤子，也不知道太子殿才从哪翻出你这么个军师！”
“哦？白将军对本王有意见？”
三人均回头，看到司马煜一身红黑色雷云纹骑服，腰悬长剑，飒沓而至。
“末将不敢！”白玄武低头拱手，“是末将失言。”
“本王不过是去练了片刻剑，怎么都围在此处？”司马煜的眼神从三个人脸上一一扫过。但小小自然知道这话不是在问她，她为什么在他帐前，他会不清楚？
“末将刚刚收到一封八百里加急的给太子殿下的文书。”白玄武答道。
“呈上来。”
“是。”白玄武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赤金信封，封口处盖有玺印，私拆必会留下痕迹，此乃皇宫密函。
司马煜接过来拆开信封，将信展开。自始至终，表情如一潭死水毫无波动。苏小小看不出所以然，只低声问道：“是太子妃的来信？”
司马煜听到“太子妃”三个字似乎有些动气，眉头微微皱起：“不是，是父皇手书。琬儿不见了。”
“琬……琬儿？！”苏小小如遭当头棒喝，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什么叫琬公主不见了？”昔日琬公主曾救她一命，二人来往虽不算太多，但姐妹情谊深厚，又极为纯粹。琬公主虽金枝玉叶，为人却不摆架子，十分亲和，小小对她也是喜欢的紧。这消息听来让人极为震惊，身为公主日日生活在宫墙之内，还能说丢就丢了？
“半个月前迁都洪州，路上琬公主突然失踪。”
“也是了，迁都的时候那么乱，公主一定是被人掳去了！那还不赶紧找，写信给你有什么用？”小小一急起来，什么礼仪礼法都顾不上了，竟吃了熊心豹子胆责备起皇上来了。
果然，白玄武此时看苏小小的眼神也有几分微妙，这个宫外的军师竟然对琬公主如此上心，甚至心焦如焚至于失言，不得不让人起疑。司马煜不动声色地看了苏小小一眼，这一眼像是凉水兜头，她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暗自懊恼自己没上没下的现代观念，导致自己漏洞百出。
“倒不是被人掳去的，棘手之处在于，她很大可能是自己溜掉的。”司马煜答道，“父皇不知道琬公主为何出宫，又打算去哪里，但是现下时局混乱，他一是害怕兴师动众来找，被康国知道消息反倒将公主掳走作为要挟的筹码，二是迁都一事本就颜面丢尽，迁都之中还丢了一国公主，若消息传出必会民心涣散。所以密信我，让我在行兵沿路多留神，一旦发现琬儿的踪迹立刻将她带回。”
小小闻言脸色惨白，心中一动，她脑海中有了一个最不好的猜测，但隐隐又抱着一丝期望，觉得琬公主应当不会放着一国公主不做，去干那样的傻事。待她回过神的时候，看到司马煜正玩味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蛛丝马迹来。
“一个人若是想隐藏踪迹，找起来恐怕不易。”白玄武听完也感到颇为棘手，“何况现下我们人力不足，也没法派人下去找。”
“想来应是无事。多留神即可，不必加派人手，因小失大。”司马煜淡淡道，神情极为冷清，仿佛琬公主与他毫无关系一般。苏小小不禁皱起了眉。
“军师很有意见？”司马煜瞥了她一眼，挑眉问道。
“不敢。”苏小小也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朗声答道，丝毫不怯。可任谁都看出她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已是大大的不满了。兰儿不禁抓紧了她的胳膊，想让她少说两句。
“琬公主会去哪里，跟谁在一起，是不是性命无虞，本王相信苏公子你心里自然清楚。”
此话一出，苏小小脸色又白了三分。刚才自己走神想的那件事，恐怕被他察觉到了。这司马煜委实可怕，自己还是暂避锋芒为妙。
她正想着如何开口服个软，突然晏熹将军从远处疾步而来，身后跟着晏子衡，二人均神色凝重，走至面前，晏熹将军与子衡抱拳行礼：“太子殿下”
司马煜略略点头以示还礼，又问：“柯木察送走了？”
“昨夜连夜赶制了一块赝品，放在他衣物一处，今早穿戴妥当，就将他送出六里镇了。走时他又大放厥词，说将来大梁的美人他都要一一尝尽云云，实在令人作呕。但至少说明他对昨晚一事没有察觉。”晏熹将军道，“另外赝品虽是赶制，但做工精细，想来就算他入了康地也是发现不了的。”
“晏将军做事，本王一向放心。”
“不过还有一事，乌维的轻骑有动作。”晏熹将军神色又凝重了几分，“据守兵来报，东西两侧的丘陵山地上有零星的鞑子，恐怕是城门久攻不下，便想从东西两侧合围，该如何应对，请太子殿下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