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大事不好了！”
苏小小刚从天牢出来就碰到来寻他的陈庭秋，庭秋额角尽是细密的汗珠，他一把将小小拉到一块僻静处，低声道：“小小，出大事了。”
“什么事？你别急，慢慢说！”小小蹙眉。
“越王府被皇家禁军包围了，六皇子殿下被禁足在越王府一步也不得出，听说是犯了谋逆之罪！”
小小一愣，继而又笑道：“别开玩笑了，你要说太子谋逆我倒信了，司马越？那不可……”
“能”字还未说出口，她突然想到司马越今日一整天都未现身了，本说法场相救也没有看到人影，诺而不践不像是他的为人，再加上今日皇上格外疲惫的神色还有司马煜阴郁的脸，她突然不作声了。
“他确实说想来法场救我，我怕他冒险就打算自证清白，结果也没看到他。就算计划败露了也不过是个扰乱法场的罪责吧，怎么至于谋逆？”小小惊得面无血色。她本来还在恨他怨他，可现在只感受到了锥心之痛。她早该想到的，要不是遇到实在无法脱身的意外，司马越不可能不来救她！
“具体也不太清楚。这件事宫里秘而不宣，我也是刚刚听人私下传言，说是皇后娘娘在圣上面前求情跪了三个时辰了。”
苏小小急忙道：“我去问问！”
“你问谁？”庭秋不解。
可小小还未回答便疾步走远了。此时她心里犹如一团乱麻，谋逆可不是小罪，不是她动动嘴皮子演一出哭哭笑笑就能敷衍过去救得了他的。这件事别人不清楚，她知道有一个人一定清楚，那就司马煜！
此时已是夜半，苏小小一路走到东宫，整个东宫殿内俱是黑漆漆的，司马煜像是早就睡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照直走了进去，刚到门口，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身影挡在了小小的面前。小小吓了一跳，借着昏暗的灯火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十一二岁的俊俏男孩，着一身短衫，头发高高束起，眸子里透着天真稚气，嗓音清亮地问道：“你是何人？”
小小心里发笑：“我好歹是从地上走来的，你这从天而降的人的身份才该好好盘问吧！”
“我叫晏子衡，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你大半夜鬼鬼祟祟的，不问你问谁？”这小男孩气势上倒不输。
“晏子衡？晏家的小鬼？贴身侍卫？”小小一脸不信，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用手在男孩头顶比划着，“你才到我下巴这……”
他一把拍掉她的手，瞪着圆圆的眼睛气鼓鼓道：“父亲说了，小孩和女人打不得，不然我非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小屁孩，我没工夫跟你废话了！我有事要见太子殿下，急事儿！”小小说着推开他便往里走。
“太子殿下睡下了！”晏子衡说着又去挡。
“睡下我也得见！何况睡没睡还不一定呢！”小小用了吃奶的力气推他，这一次这小不点却纹丝不动。
“嘿，这小孩！”苏小小气急，只得在门口大喊，“司马煜，你出来！”
“你这女人，是不是不要命了！”晏子衡吓得用手去捂她的嘴，他第一次见到不惧怕太子又这么蠢的女人！
“司马煜！你——出——来！司……”
“你死里逃生之后，胆子越发大了。”
司马煜打开门，一双剑眉紧紧锁着，他披着一件罩衫，里面是白色的寝衣，棱角分明的脸下是修长的脖颈和明晰的锁骨。
“多跑了几次鬼门关，跟阎王爷关系不错，他不收我了！”苏小小笑着说道，“倒是你，这贴身侍卫就找了个小孩，也不怕我进去一刀解决了你？”
“你还没这本事。”司马煜冷笑，又对一脸不服的小男孩柔声说道，“子衡，你先下去吧。”语气春风和煦，苏小小从未听过司马煜对谁这样说话。这太子怕不是人格分裂吧？苏小小腹诽道。
“你找我，是为了六弟吧……”司马煜淡淡道。
“别人不知道，我相信你总知道的，毕竟大殿之上你在皇上身边吹的什么耳旁风你自己心里清楚！”苏小小见对方一语中的，于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质问道。
“哦？我还真不清楚。”司马煜挑眉。
“六皇子殿下只是想救我，却背了个谋逆之罪，这里面八成有你的推波助澜……”苏小小略一沉吟，又冷笑道，“这元日宴的事故八成也有你的一份吧，之前撞见你和楚玉厮混在一处，怕不是为的这事！她本意要害我，你便利用她，让她帮你制造事故谋害皇上、皇后，如若不得手还能顺便借司马越救我心切、乱中出错挑出这根眼中钉肉中刺……”苏小小将所有的线索都联系了起来，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气血上涌，愤怒之至：“你蓄意弑君戮母杀弟，天理不容！”
司马煜上前一把捏住小小的下巴，狠狠道：“弑君戮母杀弟？这罪名安得可以。好！说到杀弟，本王可以告诉你，我不仅仅只是推波助澜，而是始作俑者。是我告诉父皇，六弟在行僭越之事。他手握兵权，父皇对他早有忌惮，又为你调动京畿驻军，此举无疑自掘坟墓，我不过是先得到消息，提前将了一军罢了。”
“你狼子野心！”小小的下巴被捏的生疼，她的愤怒如同疾风暴雨一般扑向司马煜。
“狼子野心？恐怕父皇认为狼子野心的是司马越！”司马煜倏地松开手，“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父皇已经决定让司马越去驻守皇陵，永世不得回京，速速去与你的小情人道别吧，过了明日，恐怕就没机会了。”
小小闻言，瞬间乱了心神，眼泪一下涌了上来：“虎毒不食子……责罚竟这样重吗？”她还记得初见司马越时他那张爽朗大笑的脸和在重阳宴上舞剑的背影，是那样无忧无虑、天真赤诚……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管她是不是名伶苏小小，都愿意与她真心相待的人！
司马煜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看着苏小小的泪水如同溃堤的河水，然后看着她绝望地转身踉跄着走远，直到融入漆黑的夜色里再也看不见。
一个身影倏地落到他的身后，清亮的嗓音透着不解：“太子殿下，岂能容忍这个傻女人强加这些罪名在你身上，你又没做过！”
“就让她做个傻子吧，傻子最无烦恼。”司马煜摆了摆手，转身朝屋里走去，“子衡，我去睡了，任何人不得打扰……”他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疲惫与不动声色的沉重，这是十一岁的晏子衡还听不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