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区区不才，先前是在太后娘娘身边侍候来着。”
清风拂来，衣袖微动，朗钰面上浮笑，所说云淡风轻。
不过听在那德公公耳中，却若霹雳，未受刺激，但却震惊。
他的嘴早在不知不觉中张开，至于眼睛，大睁依旧，惊诧依旧。
他看着朗钰，眸中微光闪烁。
嘴唇抖动之际，双腿一弯，“咚”地一声，伏跪在地，“奴才…奴才小德子见过钰公公。”
“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公公恕罪。”
说着，德公公以手抵额，接连给朗钰磕了三个头。
他能认出她，朗钰并不意外，毕竟自己之前是去过无极殿的，且在那么多人面前露了脸。
只是，她倒没想到，这德公公的反应这么大。
“嗨，德公公你这是作何？快快请起，你这般岂不是折煞了我？”
朗钰本想佯装着靠近湖岸，将他扶起来，但是由于身上还挂着季连墨这个“秤砣”，她手才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她甚觉无奈，只好将留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
德公公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他仅是只身伏在地上。
“应该的应该的，公公身份高贵，在公公面前，奴才们万不敢造次。”
一头磕罢，德公公扭着身子看向了身后。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跪下见过钰公公？”
岸上众人本还在状况之外，此时被德公公这么一提醒，醒神之际，亦齐齐跪倒在地。
“奴才叩见钰公公。”
人数虽不算多，但耐不住异口同声。
气势是相当到位，只是…在这一众太监中，竟还有几个人没有下跪。
领头的自然是那个泉公公，他正仰头打量着朗钰。
而在他身后的几个太监如今则有些窘迫，一会儿看看地上跪着的太监，一会儿看看朗钰。
他们面面相觑，似在挣扎，几次想要跪下，却皆在看见身前毫无动作的泉公公时，打消了念头。
一时满面愁容，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朗钰余光看得清楚，但面上却视若无睹。
她放眼在跪倒的太监中扫视了一番，轻笑之余，抬起了手。
“诶，众位公公无需多礼，无需多礼。”
“你我日后便要在一处当值了，都是自己人。”
“想我初来乍到，日后若有什么不懂不明之处，还需要各位多多指点。”
“德公公，快让你的人起来吧。”
德公公应该没想到朗钰是如此“谦逊温和”之人，抬起身，一脸呆滞地看向了朗钰。
朗钰脸上自然只有人畜无害且无懈可击的笑，见德公公看来，笑容不变，还向其眨了眨眼。
“谢…谢公公。”德公公似有一怔，口中喃喃之时，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
众人见状，道了声“谢公公”后，便也随之起了身。
而泉公公身后的人，则齐齐松了口气。
声音虽小，但仍惹来泉公公的一番怒瞪。
朗钰只当未见，正欲拖着季连墨上岸。
耳边却传来“哎呦”一声。
不惊人，却欠揍。
“怪道奴才刚才觉得这周围味道不好呢。”
“原来竟是钰公公在此。”
有人渐渐近前，不是别人，正是泉公公。
他一边伸手捂着鼻子，一边挑眉看向了朗钰。
“都怪小人眼拙，竟然没认出来。”
“给钰公公赔不是了。”
“不过…”
“奴才倒是十分好奇，被皇上吐一脸的时候，公公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朗钰前行的脚步一顿，抬头，终将视线放在了泉公公身上。
她眉头蹙了蹙，“感觉啊。”
“有点奇妙。”
“怕是泉公公这样的人理解不了。”
“不过，有一种感觉泉公公倒是可以试一试。”
“什么感觉？”泉公公随口应到。
“小馒头。”朗钰无视了泉公公的蔑笑和讥讽，轻唤了一声。
但出乎朗钰意料的是，并没有人回答。
掉水里了？还是睡着了？
朗钰心怀疑惑，转眼向着小馒头所在看了去。
此时他已在她和季连墨身后。
仍旧坐在水里，满脸呆滞地正…看着自己。
这孩子估计是受到了惊吓，毕竟他刚才可是跟她讲了很多关于‘小胰子公公’的故事。
朗钰垂首低笑了声，随即又重新叫道：“小馒头！？”
“小馒头！？”
“小…”
“诶！”
“奴，奴才在。”
小馒头满口答应，他终于醒过了神，连滚带爬从水里坐起身，而后又朝着朗钰跪在了水中。
朗钰忍着笑，轻咳了一声，“我问你啊，这泉公公平日里是不是对你多有照拂啊？”
小馒头不明所以，转头看了泉公公一眼，眼神有些躲闪，“是…是…”
朗钰应声点了点头，“嗯~那我觉得，你应该趁此机会，好好谢候谢候他。”
她朝小馒头挑了挑眉，小馒头却仍旧莫名，一脸茫然。
朗钰又咳了一声，“既然他这么好奇我之所感，我之所想，咱们又岂能不成全了他？”
“你说可是？”朗钰与小馒头相视了一眼，又将目光往湖中一瞥。
精光毕露，用意不言而喻。
小馒头终是茅塞顿开，但眼中却显出了犹豫之色。
朗钰看得出他纠结，但她却没催促，仅引着灼灼目光，望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睛突然一亮，应了一声后，作势就要起身。
“你…你，你们要做什么？”
似看见了朗钰唇角的浅笑和眼中的精光，泉公公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朗钰汗颜，这句话她一天能听八百遍。
他们说的不烦，她也听烦了好吗？
朗钰无奈地耸了耸肩，“泉公公嘛，这里的人可有不知道的？”
泉公公怒哼了一声，“我告诉你，我可是刘公公的人，你动了我，你也没什么好果子。”
“哦，刘公公啊。”
一提到刘万山，朗钰就忍不住想起他被扔进鸡圈里的惨状。
也不知道这泉公公要是知道自己的靠山正在被一群公鸡母鸡小公鸡小母鸡围攻，会是个什么样子的想法。
“怎么样，怕了吧。”见朗钰突然不作声，泉公公只当是她被自己的话唬住了，于是甚是得意地挺起了胸，昂起了头。
他“哼”了一声，“刘公公那可是侯爷的人。”
“你若是动了我，那就是跟侯爷…”
“啊…嚏…”
“小公公…”
“朕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