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洪齐听此,他又岂会不清楚八皇叔在变着法子嘲讽他。
到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再不知谁是真心待他,谁又是全权将他利用,那他简直就不配做君玉珏的儿子。
“八皇叔,我知道错了,您就别埋汰我了……”
洪齐默默的垂下头去,小少年一身锦衣华服,回忆起从前做的种种糊涂事,颇为自惭形愧。
君墨焰哼了声,拂下袖子道:“你一人知错又有何用?你那个自作聪明的母妃,恐怕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说不定还以为本王将你送往恒邱,是一门心思想除掉你!”
“……”
君墨焰早就亲自替君洪齐母子打理好去恒邱的一切。
白苒这个女人死不悔改,君墨焰担心拖的时间越长,她又会趁机整出什么乱子。洪齐又年少无知,为避免夜长梦多,眼下圣旨一到,君墨焰片刻不耽误,立刻整顿人马,护送皇长孙与废太子妃出发去恒邱。
绿幽幽的青草无边无际,刚刚升起的朝阳照射着大裕国宏伟的疆土。
白苒坐在马车里静静等待着,皇长孙君洪齐与八王爷在晋阳城门口外依依不舍的诀别。
“八皇叔……”小少年缓缓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桃木匣子,双手递给君墨焰,“八婶为了救我,不惜自己伤害自己。洪齐无以为报,将这个木头匣子送给八婶做礼物。”
君墨焰瞥了眼,见上面雕着的两个喜眉喜眼的小娃娃,大手一伸便接过来,眼神有些鄙夷,“你就送你八婶这个个破礼物,连三个铜板都不值!本王都不好意思替你拿出手!”
君洪齐红着脸开始解释,“八叔,你你你……你别看这匣子陈旧又不值钱,可这是难得的宝贝!上面两个小娃娃寓意‘早生贵子’!我母后嫁给我父皇,当时庙里时兴这个,她去送子观音那儿去求了一个!每天在里面放一颗红豆种子,这样你和我八婶的爱情就会开花结果……我母妃就是这样有的我。”
君墨焰听完以后,也不嫌弃这个‘宝贝’不值钱了。他心里有个歪念头,若是将这个带回去,长生真能怀上他的孩子,那就……
“每日在匣子里放一颗红豆种子是不是?”君墨焰嘿嘿笑,随即又眼含警告的意味睇着君洪齐,“若是本王将这匣子放满了都不管用……别说你在恒邱,哪怕你在天边儿,本王也得把你抓回来狠狠的揍一顿!”
“……一定不会的。八皇叔你只需要和八婶儿成亲以后,每日多加努力尚可。”
“废话!”
君墨焰白了他一眼,痛痛快快的将小匣子揣进了怀里。
叔侄两个都不说话,君墨焰不是个感性的人,除非与他分别的是顾长生,否则换成任何一个,他都不曾对这人有半分留恋与伤感。
“八皇叔……”小少年红了眼眶,“此次一别,也不知十年八载能不能再与皇叔想见。父王那边,以后仰仗八皇叔多多照顾了……”
“行了!”君墨焰不耐烦的打断小少年,“洪齐你有完没完,本王还等着去给你八婶做饭,你别罗嗦了,赶紧快些走吧!”
“……”小少年依依不舍的转身,他身后是长不见尾的随行队伍,眼神中流露出晶莹的东西,“八皇叔,那我走了,你多多保重!”
君墨焰眯眼看着队伍离去。
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此次一别,他与洪齐此生将再也无法见面……
一人一马在城门楼外驻留了很久,一直到太阳升的老高,君墨焰这才驾着马离去。
君墨焰一路心情超级好,打发走了一个大麻烦,现在他终于可以跟长生好好说说他们二人的事情了。
**
“父皇给了我一道空白圣旨,你说,本王应该用这道圣旨做些什么?”
君墨焰一进门就这样质问正在屋里转悠的顾长生。
长生如今被君墨焰困在八王府养着,多些天没出门,早就将她憋坏了,可君墨焰这阵子心情特别暴躁,她敢怒不敢言。
“你不是一直看薛靖不顺眼,干脆一道圣旨结果他得了。”
君墨焰抬眼望着坐在床边的长生,今儿,他去办洪齐的事情,这小丫头不愿意被别人伺候,一整天脸没洗头没梳,大白天的,就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在屋子里转。
君墨焰瞥见里衣下面若隐若现的粉色,不禁联想起粉色下面的波涛汹涌……君墨焰猛然想起两个人已经很久没亲密过,大晌午的,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君墨焰倍感浑身燥热,他此刻特想干点儿什么。
“区区一个薛靖,本王若是想杀他还不简单?何须浪费一道圣旨。”
君墨焰坐在长生身侧,一只大手搂着她的细腰,火热的唇瓣又叨上了她小巧的耳垂,在上面轻柔缓慢厮磨,并流连忘返着。
“长生,本王每次一听到你云淡风轻的说让薛靖去死,便十分高兴。”君墨焰声音越来越暗哑,一只大手开始不规矩起来,“如此,才证明,薛靖已经在你心中没有半点位置……你心里头满心满眼装的全是本王!”
长生一僵,身子立刻不听使唤的绵软倒下去。
“他,他本来就跟你没可比性……”长生缓缓的瞌上眸子,她高高的昂起下巴,整个人已经被君墨焰撩拨的失去了神志,“他远远也及不上你,你是我师哥,又敬又爱的……师哥~!”
最后一声呼唤,绵软而娇颤,君墨焰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的宝贝啊,他君墨焰的宝贝……
两只血脉喷张的手臂,撑在长生两侧,迷蒙之间,长生看到那两只手臂上的肌肉鼓绷绷的一缩一胀。
…
君墨焰打来水为长生擦了身上擦了脸,又替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梳妆台前的雕花铜镜上,照映出一对金童玉女。男的发鬓上金冠闪闪,五官龙章凤姿,一双深邃的湛眸专注的盯着如月神一般的女人。
君墨焰在为她梳头。
长生脸蛋儿还是红的,眼中的雾气未完全消褪。
打从她与君墨焰“内个”了以后,长生就发现自己的容貌与从前不一样了。
甚至心理都不同了。
现在她看什么事物都觉得十分有趣,不像从前做任何事情都觉得无聊,任凭天塌地陷也激不起她心中的半分波澜。
尤其是和君墨焰在一起的时候,长生是愈发的爱笑了。
原来她不是冰雪美人,只不过一直没能找到打开她心扉的那个人。
“师哥,简单点儿就行,无需梳的太复杂。我打扮这么好看又不是为了出去见谁。”
君墨焰将一根白玉簪子别在长生的头上,最后他贴着长生的脸蛋儿朝镜子里望了望。
肤若凝脂,明眸皓齿,口若朱丹,巧笑倩兮,剪剪秋水,美目盼兮……稍加打扮的长生,原来比不施粉黛的长生还要惊为天人。
君墨焰十分满意,他两只手搭在长生的肩膀上使劲儿握了握,暗哑的嗓音里含着盅惑:“都下了床,还师哥师哥的叫……莫非,你想要本王真真正正的办了你?”
“……”长生转眼别过头去,方才的一幕幕还记忆犹新,就连整间屋子都遗留着暧昧的味道,她红着脸提起裙摆离开座位。
君墨焰今日特意为她准备了一件浅粉色的纱衣穿上了,很少着女儿装的长生,打扮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那不堪盈握的小腰儿,粉纱下面白皙如凝脂的肌肤,婀娜多姿、倩倩曼妙的身影,惹得君墨焰光看一眼便神魂颠倒,都想将她藏在屋子里永远都不要让她再见人。
“长生,你往后无事便这样穿给本王看。”
长生心里头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她十分想不明白,从前她拒绝君墨焰的时候,他想方设法也要占她便宜。如今征得她同意了,为何两人都到了那等亲密的地步……君墨焰还是不肯到最后一步?
是怜惜她,怕她痛苦,还是说有其他别的原因?毕竟刚才长生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接纳他,可这男人还是及时从她身上起来。
君墨焰一个人在外间屋子干了些什么,长生闻着他身上那种麝香的味道,用脚趾头想想便能猜出来。
“师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君墨焰几乎知道长生想说什么,“你问吧。”
“我……”长生憋红了脸,还是没胆子问出来,毕竟这样显得她多着急似的。顿了顿,长生提及了另外一件要紧的事情,“君墨焰,你何时放我回去?”
“回哪儿?”君墨焰方才还神清气爽,转眼之间脸色便沉得阴云密布,“没了晋王府你就活不了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长生转过身来,一双美目巴巴的望着君墨焰道:“眼下我的伤养的也差不多了,再过三两日我自己照顾自己没问题!晋王那边……”长生瞧眼君墨焰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你是本王的王妃,复什么命?”君墨焰嗤笑一声,转身坐在椅子上,“本王接你来之前便说了,本王会选个良辰吉日娶你进门。往后你别想再回晋王府!”
君墨焰将那道明黄色的圣旨搁在桌子上,“这道圣旨,父皇说了,随意我怎样写。你既这么不听话,本王立刻就写上赐婚!”
说完,君墨焰便要打开圣旨,长生吓得立刻慌里慌张的跑过去握住他的手,“师哥你怎么能这样!我确确实实认定你是我的如意郎君,可嫁人也得征得我的同意!你曾说过我说何时成亲|便何时成亲,如今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一双白皙的小手死死的握着君墨焰那双大手不肯撒开,君墨焰抬眼便望到长生那双雾气丛生的眸子,跟动情时不同,那是被气坏了即将要哭的表现。
墨焰登时一顿心疼,可当瞥见长生被薄薄的纱布包裹着的左手臂,又狠了狠心,抽出双手,一把推开她道:“本王就一颗心,不想为了你,一疼再疼!与其夜长梦多担心你的安危,还不如将你放在身边绑着!”
君墨焰一把抓起桌上的圣旨,大步流星要朝书房走,“本王心意已决,你如何闹腾也无用!长生,任何事,我都由着你,唯独婚姻大事我说了算!”
君墨焰刚一抬腿,长生一把在身后抱住了他,她着急着道:“师哥!我向你保证,往后我一定好好保护自己,一根头发也不掉!你再原谅我一次行不行?”
晋王待她父亲恩重如山,若是还没等帮助晋王夺嫡,长生便背信弃义嫁了人,这还让她有何脸面去见父亲,去面对南越山的兄弟姐妹?
长生急急的哀求着,君墨焰心里软得不行不行。这可是他从小就看上的女人,一辈子想放在手心上疼爱的女人……。君墨焰踏出去的步子即将收回来,可再一想,一时心软只会更加害了长生。这小丫头十分重义气,下一次又不知会为了谁受伤。
此次,是真的将他吓怕了。
感觉到腰上那两只纤细的手臂将他越勒越紧,君墨焰咬咬牙又道:“放开手!长生,本王心意已已决,你若再敢阻拦,本王连门都不让你出去!”
“……师哥,你我二人都亲密到如此地步,跟成亲有何区别?你何时想要,我哪一次不给你了!”长生声音里含了哽咽与委屈,“为何一定要逼我成亲呢?我既不想你伤心难过,也不想对不起晋王……”
君墨焰惊呆了,他,竟然听到长生哭了?
“啪嗒!”一声,明黄色的圣旨掉在地上,君墨焰立刻惊慌失措的转过身去哄顾长生。
“长生长生,本王错了!大错特错,你可千万别哭了!”
长生开始捂着眼,君墨焰看到长生手背上全是眼泪。
长生不是无理取闹,撒泼耍赖的女人,她哭起来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连一丝声音都不曾发出。
可这更加吓坏了君墨焰,她是该多伤心,才会哭的如此表现。
“本王是天大的混蛋!”君墨焰拉开她的手,望着长生静静流泪的样子,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我滴乖乖……”君墨焰一把将长生搂到怀里,长生的肩膀每抖动一下,君墨焰心疼的浑身哆嗦,“长生,本王跟你闹着玩儿呢。我那么疼你,又岂会不听你的意见,强行逼你嫁给我?”
君墨焰放软了口气,长生态度却硬了起来。她哽咽了两声,从君墨焰怀里抬头望他,“胡说!你方才意志那么坚定,我苦口婆心劝阻你都没有用!若不是你见我哭了,才不会打消念头。”
“真的真的,”君墨焰伸出四根手指,“本王对天发誓,方才表现的那样逼真,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你,令你长个记性!”
长生不信。
君墨焰又道:“若我真有逼你的心思,回来时早就拟好了赐婚的圣旨,何须回来再给你商量?一步步给你下套子,将你彻底吓坏了,这样你方才知道日后自己保护自己。”
…
“你混蛋!”
长生一把推开君墨焰,她用袖子揩了揩泪,转过身气冲冲的拿起墙上挂着的斩月剑,头也不回的推门走出去。
“嘭!”的一声,那美妙婀娜的背影毫无半点留恋,伤心而决绝。
君墨焰大感不妙,迈开一双劲腿要追出去,“长生你等等我!”
哪知君墨焰这一声呼唤,就真的将长生唤了回来,一身粉色纱衣手持宝剑的顾长生,气冲冲从太阳底下的往回走。
君墨焰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长生,本王真的知错了,任你打骂!只要你别打脸,本王身上任意一个地方都随你……”
长生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无视君墨焰跟条狗一样的讨好,捡起地上那道圣旨便又折身走出去。
这一次,长生加快了脚速。
“……”君墨焰见她如此忽略自己,不禁望着长生越来越远的背影开始着急的呐喊:“顾长生,本王数到三,你给本王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那道粉色的倩影即将消失在院子门口,墨焰心里是真的着急,这要真让长生出了八王府,再想哄回来可就难了。
“一!二!三……”粉色的倩影已经消失了,墨焰将高高扬起的三根手指头垂下来,一点儿气性也没有,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心安理得甩袖跟上去。
“那行,本王跟你走!”
**
晋王府的人,见到先后到来的顾长生与君墨焰,皆都一脸奇奇怪怪的。
顾姑娘一身女儿装扮惊艳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可是脸色颇为不佳,仿佛被什么天大的事情给气着了,一张绝艳出尘的小脸儿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反而前几日蛮横霸道的将顾姑娘抱出去的八王爷,跟在后头唯唯诺诺跟个奴才似的巴结讨好着。
“长生,你走慢一些啊,四哥府上这门槛儿建的高!你大伤痊愈,可别再摔了。”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快步如风的顾长生以及掐媚讨好的八王爷从眼前经过,穿廊直接去了长生的小院儿。
八王爷没出息的声音大老远还传来,“长生你不是一直想吃辣么?本王今日多做几个菜,允许你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然而人家顾姑娘连理都不带理的。
晋王府的下人就说了,八王爷这还没成亲就被顾姑娘压一头,这若是成了亲……大家可以自行想象一下,君墨焰该是何等的惧内!
…
晋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正厅与朝中大臣喝茶。
“顾姑娘伤好了?”晋王站起来,问向来报告消息的侍卫。
侍卫恭恭敬敬的点下头,“是,王爷。看起来,顾姑娘的伤似乎好的差不多了,八王爷在后面紧追慢赶都追不上顾姑娘。”
晋王沉默了下,侧座上的大臣正在望着他,晋王望着他笑道:“老八又岂会连一个姑娘都追不上?他故意慢半拍,无非是为了故意让这姑娘压他一头!”
定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故意讨好儿卖乖呢。
若论没脸没皮,君墨焰天下第一。
一旁的大臣乐呵呵的对晋王笑道:“八王爷这性子……跟脱了僵的野马似的,能有人管管也是好事儿。”
晋王轻笑一声,亲自端起茶壶又为大臣斟了杯茶水,“管也管不得多少。如今长生与他一条心,连我这个主子都是外人。她在八王府住了这些天,还记得回晋王府的路,看来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说不定是与老八闹别扭了……谁知道呢!”
文臣但笑不语,晋王对他身边这个女侍卫有多青睐,有不少人是知道的。他说这话时,酸酸的意味,难道连自己都没察觉出来么?
…
晋王来探望长生的时候,远远就闻到一股菜香,以及他那个八弟,在院子里喋喋不休的声音。
“长生,这院儿里太阳大,多热呀,你快些进屋子里歇着吧?”
得不到长生的回应,君墨焰仿佛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好好好,你不想看见本王是不是?那我在院子里待着,你去屋里行不行?”
“你不饿,小苏燃也得吃饭呀!他和苏如是可都等着你呢。”
紧接着,院儿里陷入一片寂静,晋王以为君墨焰跳墙出去了,刚要推开门,没想到立刻又听到他的声音在屋子里传出来。
“长生,你吃这个,清蒸的鳕鱼,刚从河里捞出来的,味道鲜美。”
“长生,你再吃这个,素菜放了一丁点辣椒,解解你的馋!”
晋王听到屋里摔筷子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他那个八弟大概在举起双手讨饶:“好好好,你不想见我,本王走就是!别为这个闹脾气不吃饭,刚养好的身子骨儿再给折腾坏了。”
这次可谓整个小院儿都安静了。
晋王心道墨焰应该真的走了吧?那知他推开门……
那道精瘦魁梧的黑色身影,依然挺拔的立在厢房门外。只是失去了往日的凌厉与霸道,蔫巴巴儿的站在那儿,委屈的跟个小妇人似的。
晋王万万没想到,原来他那个张狂不羁心狠手辣的八弟,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私底下竟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君墨焰正站在门口儿想方设法的留下来,没想到立刻就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
他回眸一瞥,见是晋王,立刻换上了那副凌人羁傲的表情。
他浑身上下写着“很不欢迎”,站直了身子,君墨焰眯眼问道晋王:“四哥来这里做什么?”
晋王淡定从容,他迈着步子朝君墨焰走过来,“听说长生回来了,四哥看看她伤好了没有。”
君墨焰正正当当的堵在门口儿,他不想让晋王过去,颇为不屑的轻哼一声,“有八弟的照料,长生的伤口早就痊愈了!拜托以后四哥无事还是离长生远一些,免得又招来无端的横祸……”
经历过此次长生受伤事件,君墨焰看他这个四哥,是愈发的不顺眼起来。
晋王一时被墨焰堵得哑口无言,正不知如何答复,就见长生从屋里走出来。
她一把推开君墨焰,恭恭敬敬的朝晋王抱了下拳,“属下参见王爷。”
长生早就换上了平时当差的劲装,晋王瞥见她手臂上的纱布不见了,尖瘦的下巴也比从前圆润,顿时一颗心放心来。晋王想去扶她,又察觉到一旁的君墨焰阴气沉沉的脸色,只好又制止了下来。
“长生,本王这几日将你们三个人的差事儿又调换了一下。往后你只负责督查王府的安全,左一与卫铮负责出门保护本王。”
君墨焰听此不由得白了一眼晋王,这个四哥,还算知趣儿,没将人利用到极点。
哪知长生却并不领情,她对晋王的恭敬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认定了这就是她的主子。
“督查王府的差事儿虽然清闲,但长生还是愿意跟随晋王出门差遣!”
君墨焰“嘶”了一声,皱着眉头望长生,“你这死丫头,怎么榆木脑子!王府的差事儿多清闲,基本管的都是府里人的安危,受伤的几缕为零蛋。”
长生根本不搭理他,君墨焰哑巴吃黄连,抬眼望向晋王,哪知那个四哥一脸沉琢的表情正等待长生的答复。
两个人皆当君墨焰是空气。
长生却并与君墨焰想的刚好相反,要她成天去面对两个闲来无事便争风吃醋的大肚婆,以及府上各路小厮丫鬟与侍卫那种异样而暧昧的眼光……那她还是愿意跟晋王出门去打打杀杀。
晋王沉默了下,含笑望着长生,“你若是不愿意,等你伤口好的利利索索了,本王再与你们三人从长计议。毕竟你是个女儿家,让你为本王冲锋陷阵,本王实在过意不去……在你彻底痊愈之前,还是先在府里头待着!”
长生立刻回答:“一切都听主子安排!”
这态度……与长生方才对君墨焰的冷眉竖眼截然相反!
长生与晋王说说笑笑送他出了院子,君墨焰看的眼睛都直了。
可眼下并不是吃醋的时候儿,他这儿还没征得长生原谅,索性也就不跟着添堵,君墨焰怀抱着满腔的膈应,欣长的身子一跃,便飞身翻出了墙外。
**
“给姑奶奶站住!别跑!”
往常街上有人听到一个小姑娘喊出这种声音,那八成就是六扇门那个红衣小姑娘又在捉贼了。
能将差事儿当成乐趣的,天底下顾长铃这样的还真没几人。
顾长铃得了南越山掌门人真传,一双飞毛腿天下绝学,跑的比野鹿还快。
街上人来人往,众人眼看着的,一位身穿红衣的小姑娘手里扬着刀,左劈右砍的正在追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
街上的小摊小贩都熟悉顾长铃,唯恐打翻自己的小摊儿,皆都惊慌失措的搬东西撤退着。
然而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哐哐哐”的几声,顾长铃除了砍烂几个摊子,最终还是将小乞丐就地伏法。
“跑啊,你倒是给姑奶奶跑啊~害的姑奶奶我追了你好几条街,一会儿就把你的心肝肺全都挖出来!”
…
坐在轿子里的闭目养神的君玉珏,当听到这句无比熟悉的话,他蓦然睁眼。
那双被君墨焰打过的青眼眶里一闪而过一丝兴味。
君玉珏听着外头这小姑娘骂人的声音,薄削的唇瓣不由得勾勒起来。
顾长铃么,十分有趣又漂亮的小姑娘……可就是太过汉子一些,行为粗鲁不说,嘴上也不干净,爱骂人。
他犹记得她那双灵动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让人一看,便过目不忘。
呵呵,假扮成一个书生去博取她的同情与关注,君玉珏暗笑自己,君玉珏啊君玉珏,一大把年纪的你,竟玩儿这种无聊的游戏!
…
顾长铃在那小乞丐身上打了几拳,随即拿根儿麻绳儿将整个人都给捆上了。
“杀千刀的,姑奶奶这辈子都没被人偷过钱!如今竟然栽在你手上了,等着一会儿姑奶奶把你送到衙门去狠狠的收拾你一回!”
顾长铃刚刚念叨完,只听“呸!”的一声,小乞丐一口黄痰吐在顾长铃的身上。
周围群众鸦雀无声,顾长铃更是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鲜艳的裙摆上那团恶心的东西。
要知道,她可比师姐爱美多了……。
“你不想活了!”被气急了的顾长铃抽出刀,哪想小乞丐又一蹦而起朝她脸上吐了口。
顾长铃闭上眼骂娘,她用袖子狠狠的抹去脸上的脏污,整张小脸儿都被气红了,随即咬牙切齿的扬起刀当下要杀那小乞丐!
“找死!”
小乞丐双手被绑着,撒丫子便跑。
他今日如此整蛊顾长铃也是豁出去了,因为有不少兄弟同行已经栽在她手上,今日侮辱顾长铃一会儿,这小乞丐也算为牢里的弟兄们报仇了。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主动闪出一条道路来,小乞丐当时无所遁形,这更加给了顾长铃捉住他的机会。
哪想前头却忽然冒出来一顶轿子,明黄色在阳光底下端重而耀眼,八个身强体壮的太监抬着,两列侍卫簇拥护送,貌似是从宫里头出来的什么贵人。
顾长铃的专注力全部在那乞丐身上,而小乞丐却摆明了冲那轿子去的,加快了脚步奔跑着冲过去。
“还想找个搭救的?今日就算是大罗神仙本姑娘也照杀不误!”
顾长铃一个筋斗翻,翻到了半空中,小乞丐眼看就冲进了轿子里,顾长铃一把大刀挥下去……
微风扎起,轿帘掀起的那一瞬间,顾长铃看到轿子里坐着一位穿明黄色衣服的男人。他坐姿端庄,身材欣瘦而结实。尤其一只白皙完美的下巴,配上微微勾勒的唇角,简直与软蛋“白玉”如出一致……
顾长铃呆住了,大刀插进轿子里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大力,将她连人带刀,推了出来!
顾长铃整个人跪在轿子面前,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想不到,皇家人除了八王爷,竟还有武功如此出色的男人,这股大力震得她整条手臂都发麻。
紧接着,长铃听到轿子里传出“噗”的一声,小乞丐的尸体如破布一般从轿子里被丢了出来。
长铃垂眼望着他,小乞丐四仰八叉,双眼圆整,嘴角流血,死不瞑目。
满街的老百姓当即跪下,声音整齐而宏亮,如雷贯耳:“参见太子!太子吉祥!”
长铃当即怔住了,她不可思议的望着那顶明黄色轿子,里面坐着的,竟是令她恨不能手刃的君玉珏……
“都起来吧。”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且醇厚而低沉,顾长铃几乎可以想象到他的样子,一定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正经稳重的男人。
君玉珏知道顾长铃就跪在外面,从他这个角度,刚刚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那双小巧精致的黑靴子,以及红的鲜艳的衣裙。
怕被她认出来,君玉珏故意放哑了声音道:“方才是谁冲撞本座?本王一时失手,这才将他打死。”
人群里静的可怕。
顾长铃回过神来,人虽然跪着,但声音不卑不吭:“参见太子!卑职是六扇门的小捕快,方才因为捉贼,一时大意险些冲撞了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海涵!”
对着“白玉”的时候,一口一个“软蛋”,又是挖苦,又是讽刺,又是嘲笑。
而今面对太子,却摆出一副面上看着恭恭敬敬,内心上十分不屑不服……君玉珏摇着折扇轻笑,这小丫头千变万化究竟有多少面,他也不知道。
“人是本座打死的,此事本座亲自去同衙门说,与你没半点关系。”
顾长铃顿了顿还是站了起来,“谢太子。”
也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她刚才仿佛听到了君玉珏在轿子里笑。
明黄色的轿子远远的被抬走了,顾长铃站在原地还在摸着下巴琢磨,方才二王爷那一声笑,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
“小顾姑娘想何事如此出神?”
燕青在远处观看了许久,只等着顾长铃搞不定的时候站出来英雄救美,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有福气儿,二王爷并没有怪罪她。
如此,燕青肯定自己上次看错了,顾长铃一定不认识君玉珏,否则怎么当街见了还跟个生人一样下跪?
顾长铃白了燕青一眼,在她印象里,燕青就是轻薄了她的登徒子。
“本姑娘要去当差了,恕不奉陪!”
长铃扛着大刀转身要走,燕青一把拉住了她,“哎哎哎,顾姑娘,别着急走啊,在下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你!”
顾长铃哼了声,“你有兴趣讲,我没兴趣听!”
“……”燕青这次铁了心,说什么也得和顾长铃一起吃顿饭,“是关于二王爷地宫出口的事情,你不想听?”
顾长铃一双大眼开始发亮,她忍住爆好的心情,甩头就走,“废什么话!福满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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姗姗来迟,还好今天没耽误,久等了,对不起大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