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然而至，偌大的晋阳城银装素裹。
小道上，一主一仆踩着积雪并排而行。
左一抬手捻住空中的一粒雪花，“主子，这雪下的不小呢。”
晋王今晚在左相府喝的不少，清俊的脸颊有些微红，从左相府出来，他便一直心不在焉，脑海里总是无缘浮现出长生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是啊，瑞雪兆丰年。”晋王叹口气，抬头，红润的薄唇微张：“这雪来的早，来得巧。宫里传出来喜讯，说皇阿玛今日喜得一位小龙子。加之今日这场大雪……想必皇阿玛一定美极了。”
晋王的声音在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朗，左一眼神黯了黯。
每一位皇子的诞生，就意味着争储之人又多了一个。
静谧的小路上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顺着街道，二人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延伸到了晋王府。
*
“呵~”卫铮抱着臂膀望着站在雪中的长生，冷嘲热讽：“说你是木头桩子，你还真不负众望！这么大的雪你还敢站岗！就算你命大不怕死，可总怕冷吧？”
长生面色苍白如纸，听人这样损她，并不恼，“习武之人，不畏严寒。”
卫铮气的磨牙瞪眼，“跟你一起当差，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卫铮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少年一身的铠甲在雪中发出亮闪闪的光芒。
“尽忠职守也不是像你这种的！既然我们为王爷办事，就应该了解王爷心中想什么。”
大雪簇簇而落，院中灯火阑珊，长生好奇的望着他，卫铮神秘兮兮的将头脑靠过来，“王爷今晚去左相府回来的时候脸都红了，相必是喝的不少！男人喝醉了最喜欢做哪些事情？你不知道没关系，我来告诉你……”
长生洗耳恭听，卫铮刚要开口，厢房里忽然传出来一阵阵轻呷暧昧的低吟声，悠然飘向这雪夜。
长生听得直皱眉，“怎么王妃……听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卫铮忍住大笑的冲动，“难不成要我继续把话说的更直白？夫妻二人同床共枕，男的又喝了酒，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长生讶异，平素里端庄儒雅的四王爷……竟然喜欢在床上折腾女人？她扭头望向守在厢房门口的几名仆人，见他们一个个红着脸垂下头去，瞬间明白了一切。
这大概就是王妃爱王爷爱的死去活来的原因吧。
可长生是根儿死脑筋，她仍对着卫铮面不改色道：“就算天崩地裂，保护王爷也是我的职责。”
“……”这世上大概只有长生这种女人会理直气壮的偷听别人家夫妻的床第之事。
“好好好！”卫铮被气的满脸涨红，“你就守着！你就保护！一刻也不准离开！”
今日王妃给卫铮说了，不准任何人打扰王爷和王妃办事，王妃说不定就这一晚怀上王爷的子嗣，不尽兴怎么成。这差事儿办成了，卫铮能从王妃那里讨到一百两赏钱，奈何长生这家伙实在不开窍儿啊……
卫铮心里骂长生笨蛋，他指了下漆黑的天，转身就走，“我再劝你一句天诛地灭！”
少年挺拔如松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雪夜。
那暧昧淫荡之言，长生站在雪里，心如止水的听了一整晚……
“吱呀~”紧闭的房门被从里面打开，热气扑面而来，穿着仆装的丫鬟与仆人们相继跪下，“给王爷请安！”
晋王穿着白色的狐毛斗篷，宛若画中嫡仙，看神清气爽的样子，应该是这一宿从王妃身上得到极大的满足。
“都起来吧！”
“谢王爷！”
当看到门口静静立着的长生，晋王怔住。“不是受伤了么？不好好呆在你的园儿里养伤，跑到本王这里来做什么？”
晋王翩翩如玉的走过来，长生潇洒一跪，双手抱拳，“回王爷的话，昨夜是卑职当差！”
一想到长生站在雪夜里，一整晚静静聆听自己与其他女人的床第之事，心里莫名的生出一股怨气和悔意来，胸口如堵了一块石头般难受。
晋王赶紧去扶长生的双手，“快起来，地上多凉。”
白肌如瓷的小手甚至比雪花还冰凉，晋王心中一惊，“可是冻坏了？”
长生缩回手，恭恭敬敬的后退一步，“谢王爷关心，卑职没有大碍。”
似冰凉的鱼儿从手中滑走。晋王心中有些失落，他缓缓的收回双手，故作平静道：“金疮药可是都上到了？有没有落了的地方？薛靖那一刀刺得可是很深……”
“回王爷的话，长生皮糙肉厚，养两日就好了！王爷的金疮药价值连城，还是留着给金贵之人用才好。”
长生说话从来不带感情，加上是冰雪天，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夹杂着寒意。
这话，晋王自是不爱听的。因熟知她的倔性子，斟酌片刻才道：“那这一个月，本王就准你在园子里休息。眼下天气冷了，本王出行也少了，卫铮和左一已足够保护本王的安全。”
长生佩剑站在走廊边儿上，面色如冰，“保护王爷是卑职的责任！”
……
“你这是在给谁赌气？”两人沉默了半响，晋王嘴里蓦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一双白色金丝绘云靴朝长生慢慢走近。
长生的下巴蓦得被人捏住，“恐怕你是忘不了你和你二师兄的过去吧？！”晋王冷笑，面色覆上一层寒霜，声音哑了几分，“昨日让你跟薛靖在晋阳湖自相残杀……的确有些难为你！哪怕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晋王眼睛里带着冰渣，狠狠的扎着长生苍白精致的小脸儿，“只是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晋王从未对她这样凶过，长生被迫昂着头对视着，眼中晶光闪闪，身体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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