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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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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中秋。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先皇禅让,新帝登基。

    其实自那天晚上听了辛袂讲述他族中历史之后,瑽瑢也有好久没有见到过他了。

    大概是为了新帝的登基大典而谋划,他日日早出晚归,瑽瑢又是一贯早睡晚起的性子,虽然两个人的房间是正对面的,但能碰见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倒是苏霡霂,隔三差五的往枢密使府跑,一开始辛袂还派人盯过几回,害怕他把瑽瑢带走了,后来见他似乎也没有这个意思,索性就放任他不管了。

    这天登基大典,新帝要加冕、祭天、大赦,文武百官按例都进宫了。

    家里太冷清了,辛袂不在,苏霡霂也不来,瑽瑢闷得慌,决定去街上走走,散散心也好。

    这回出门,她把绿萼疏竹两人都捎上了。

    “小姐,今天枢密使忙完应该会早点回来。”出门时,疏竹对她讲。

    “嗯。”瑽瑢应道:“我逛一圈就回来。”

    “疏竹!”绿萼不满道:“我们家小姐在枢密使府里闷了好久啦,你也不想想她是个什么样顽皮的性子,难得出来,你还不让她玩个尽兴?”

    瑽瑢:“???”顽皮?

    她轻咳了两声,委婉道:“其实我也不是很顽皮罢。”

    绿萼连忙改口:“嗯,小姐当然不是很顽皮了,是顽劣!顽劣了些……”

    瑽瑢:“……”

    她不想理绿萼,甚至有想把她一脚踢回府里的冲动,但辛袂曾经要求她出行至少带两个侍女,她不想让他担心。

    “我自有分寸。”她道:“走吧,我想去看看字画,若有名贵的,挑一个回来送给辛袂。”

    绿萼又有意见了:“小姐,您又不懂这些……”

    瑽瑢:“???”

    士别三日还要刮目相看呢,这傻丫头怎么天天看着自己就没看到自己的进步?

    “你闭嘴吧。”她心力交瘁道。

    绿萼:“……”

    好在翰林书画院离的也不远,瑽瑢没有太长时间和绿萼拌嘴,外面的马夫就说就到了。

    疏竹最先下车为瑽瑢准备好轿凳,瑽瑢扶着她的手,一下车就迈开大步子往前走,试图甩掉绿萼。

    门口已经有人在候着了,想也知道是辛袂安排的。

    他总有办法对瑽瑢的行程了如指掌。

    “二小姐,请往屋里来,我们都把近来收集到的最好的字画给您留起来了。”侍者殷勤道。

    “嗯。”瑽瑢瞥了一眼后头黏上来的绿萼,倨傲的点了点头。

    其实绿萼说的一点不假,甄琰虽然教了她许多鉴赏字画的方法,但她没有什么兴趣学,当然也什么都没学会。

    不过她总是有办法的,大不了等会就捡着他们推荐的最贵的买,贵的总该是最好的吧?反正他们应该也没这个胆子骗自己。

    瑽瑢突然觉得背后站着一个枢密使当靠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二小姐请看。”侍者领她穿过中庭,来到正东的第一个房间里,指着桌上放着的一副画与她看:“这幅《万壑松风图轴》,绘的是江南的烟岚松涛,清泉奔涌。笔墨纯厚又不失秀雅,用淡墨绘坡石,以焦墨点苔,有沉郁清壮之韵。再以全景高远式构图,是为佳作。”

    “哦。”瑽瑢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不喜欢有树的,换一副。”

    “……”

    实在不是瑽瑢矫情,但自从见过李挽棠用血画连理枝之后,她对这类山水画上虬枝盘旋的巨树莫名其妙的就恐惧了起来。

    好在侍者是要做大生意的人,他很快适应了主顾奇怪的要求:“二小姐请看这幅。”

    瑽瑢顺着他的手望去,见到浩瀚江波之上,有一叶孤舟随波逐流,上面坐着一个老翁,身体前倾,正在独自垂钓。

    “这幅名为《寒江独钓图》,意境邈远广阔,正应了‘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诗。”

    瑽瑢可不是这么想的。

    这画好是好,看起来是挑不出错处的,但是瑽瑢在吴园落过水后,看见江湖海河也喜欢不起来。

    “我不喜欢有水的,下一个。”

    侍者:“…………”

    他继续领着瑽瑢走到另一幅绢画面前:“二小姐,这幅《华灯侍宴图》,一无树,二无水,气势纵横,描绘的是热闹的宫廷盛宴。”

    “算了。”瑽瑢听都不想听完:“我不喜欢。”

    上个月她可才因为自己的侍女在宫宴上暴毙而被软禁于冷宫中整整一夜,现下别说宫宴了,家宴她都不乐意去。

    “………………”

    但是这样怕来怕去的,实在不是她沈瑽瑢的行事风格。

    瑽瑢心下一思量,觉得自己好容易出来一趟,不能这样畏首畏尾,于是她当机立断,指着墙上的一副字道:“我觉得那个挺好,我要那个。”

    侍者恍然大悟:“原来二小姐不喜画,喜字。”

    他一拍手:“那就好办了,我们这里苏轼、米芾、黄庭坚和蔡襄的字可收藏了好几副,小姐喜欢谁的?”

    瑽瑢依旧往墙上指着:“我就喜欢那个。”

    其实她想的也简单,一副能被翰林书画院挂在墙上的书法,总该不会很差。

    “这个……”侍者为难道:“二小姐,要不您换一副?我再送您一副别的。”

    他不屈不挠的推荐道:“您看这苏东坡的真迹,用笔丰腴又天真烂漫,自出新意,不践古人,当真是……”

    “我这字是买来送给枢密使的。”瑽瑢搬出靠山来往面前一放,再重复道:“我就看中了这幅了。”

    “……”

    “不卖就算了吧。”瑽瑢很大度:“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但我也不喜欢说谎,如果枢密使等会儿问起我来,为什么空手回去,我就只能如实相告了。”

    “二小姐……”侍者一咬牙:“实在不是我不想卖给您。”

    瑽瑢立刻作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来,逼得侍者不得不继续讲下去:“只是这幅字是南平王写的,我们……”

    先生写的?

    瑽瑢眯起眼睛仔细把这幅字看了一遍,勉强从里面看出了点甄琰仙风道骨的气度。

    “那行吧。”她说道。

    这侍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休息一下,就听见瑽瑢又道:

    “那这幅字,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