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衡凝眉，倒也没有多说，只是问连翘：“你哭什么？”声音低低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有几丝无奈。
萧沅小嘴微张，连伤处的疼痛都忘了。他到底年纪小，平日里这样的场景很是少见，不由得将头埋到太子萧策胸前，小声道：“阿沅不疼了……哥哥别生气，叫她不要哭了。”
宗奇因太子的话吓了一跳，眼下被萧沅这么一打岔，难免失笑。
转目去看连翘，她满面泪痕，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震惊，随后那眼泪更是开了闸、不要命似地往外掉。
男孩在她眼睛里彻底模糊成了一团影子，她抽咽道：“回、回陛下，奴婢眼睛受过伤，见不得强光——非是有意在陛下面前失态。”
宗奇道：“难怪从前见你夜里看不大清，又有些畏光……”他这话说得自然，全然不晓得熟稔的语气会让人多想。对两个小男孩行礼，笑道：“殿下、小公子，这婢子素有眼疾，实非有意，还请谅她这一回。”
仿佛哄孩子。
萧策眉间凝住，稚嫩的脸偏做出一副老成模样，冷笑道：“既然宗统领开口，揭过便也罢了。可是……”他下颌微挑，“衣冠不整，又是什么道理？”
宗奇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一头雾水。最后还是张德喜点了点，才在连翘裙摆上发现那个被火燎过的小黑洞。
萧策勾唇，有几分得意：“这总该罚了吧？”他似乎毫无所谓，只是终于发现理由可以惩戒一番，淡淡的眉眼携有促狭。
连翘像是没有求饶的心思，一顿之后，深深伏下身。她额头紧贴在地面上，声音闷闷的，有鼻音：“奴婢愿意受罚。”双手放在脑袋边，身子微微颤抖。
萧衡忽然道：“阿沅。”
小男娃将脸从哥哥身前挖出，懵懵问：“七叔？”
萧衡弯了弯嘴角，冲他招手：“来，到七叔这儿来。”
小男娃迈着短腿跌跌撞撞来到萧衡身边，他将人儿抱在膝上，低头问他：“阿沅想怎么惩罚这个婢子？”
萧沅往下看了看，觉着她有点可怜，可哥哥为他出头，他也不好临到头了反而出乱。于是瘪瘪嘴，道：“打她几板子就是了。”
萧衡含笑点点头，转目看向萧策，挑眉问：“你说呢？”
萧策突然站起身，将手炉丢给下人，冷声道：“既然父皇心意已定，还问我做什么？”说完冷冷睨了连翘一眼，转身往外走。
满屋子的人大气不敢出，萧衡倒是不生气，淡声道：“拖下去打。”
连翘就这么被人拉了下去。
外间备好长凳，她被人压在凳子上，行刑的人犯了难，问旁人：“陛下没说打多少？”
张德喜追过来，一掌拍在行刑太监的脑袋上：“陛下没说，便是轻罚，随意几下便算了，你难道还想把人打坏了？”
刚才萧衡的意思，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清。
行刑太监点头哈腰，道：“是、是，多谢张公公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