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玖把那个所谓“天火”的玩意儿拿在手里把玩，发现这东西后面有根引线，有点像突火枪。
“突火枪是什么？”商瞿问道。
“难怪你不知道，”时玖把东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手臂前抬，引线擦过桌上的烛台，从打开的前窗对准窗外结霜的原野，“轰隆”一声。
商瞿怔住。
时玖却皱眉。
“阿瞿，你能看清楚射程有多远吗？”
商瞿目力要比时玖好得多，可是无须商瞿估量数字，时玖凭着“天火”的后冲力也能觉出，这东西的射程远远不是突火枪能比得。
时玖不得不承认，战斗民族于作战一事上，天分与生俱来，确实厉害。
“如果他们想利用这东西冲开长城的关塞……”时玖闭了闭眼，道出事实，“有很大的可能……”
时玖的手指在袖子里有些微微发抖。他尚没有想明白是方才“天火”的后冲力余威尚在还是自己心绪不宁，胸腔里“砰砰”乱跳不已。
时玖正努力平复心绪，手上突然一暖，已然被商瞿一双大掌握住。
“别担心。”商瞿道：“梁州地势易守难攻，我们即刻回梁州助袁嘉守城。”
时玖回握住商瞿的手，靠在他肩膀上，心里想得是：仅仅凭借天火，想要打下长城并不容易，他只怕北燕还有后招。
时玖有种预感，守梁州这一战，必定无比惨烈。
弄明白天火这种东西，再留下去也是无益，好在北燕的夜禁并不森严。商瞿出去溜了一圈，就找到空子，还牵回两匹骏马，带着时玖纵马南回。
梁州城如今戒严，只出不进。因此当守城将领看见时玖与商瞿时第一反应就是张弓搭箭。
时玖和商瞿二人身穿北燕的民族服饰，还骑着高大战马，难怪被人误会。
时玖一看这架势心道坏了，被误会成来抢劫的北燕士兵了。
时玖大喊：“箭下留情！”他的右脚脚踝还有些使不上力，只虚虚蹬在脚蹬上，骑马尚可，行军却是不成的。
箭在弦上的将领听出这马上之人声音是汉人，不由一怔，虽未发箭，却也没有收势。
“来者何人？”
时玖对答：“我是镇国将军时诵之子时玖！有要事见永安侯，劳烦通传！”
守城将稍稍放下弓箭。
“总不能你空口白牙说得算，如何证明？”
时玖也不知道如何证明，只道：“永安侯认得我，你只管差人去通传，侯爷见了便知。”
时玖眯了眯眼，语气也严厉起来，“吾等有危急梁州存亡之事相告，还望大人速请袁公来此。”
守城将领将信将疑，只是正值边城戒严的时候，北燕大军压境，由不得他不谨慎。
他想了想，还是给身边一个小将一个眼神，示意他去请永安侯。
时玖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
袁嘉被唤到城楼上时，还不明所以。站在瞭望台上一瞧，底下站得可不是时玖跟商瞿，登时乐了。
时玖端坐于马上，朝袁嘉遥遥一拜。
时玖二人跟着袁嘉一路回了帅府，时玖示意袁嘉屏退众人，开门见山地拿出了北燕的天火，直言自己的猜测。
“如果仅仅凭借天火，北燕恐怕还不会如此有恃无恐。毕竟天火杀伤力虽大，可梁州地势颇高，想打下来还要费上一番功夫。玄瑾担心，北燕手里还有其他足以撼动长城守备的大型武器……”
袁嘉颇有兴趣地将那天火拿在自己手里把玩，听了时玖所言，眉头也皱起来。
时玖道：“按照北燕人的惯例，他们南侵只为劫掠，那我们何不留下一座空城，引蛇出洞再联合北面兵力夹击北燕的老巢，如此方能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他们的新式武器也派不上用场……”
杯中的茶水点开一抹涟漪。
袁嘉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摇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现在绝不能退守。”
“请神容易送神难。梁州若是失守，越过长城，接下来的路对于北燕和北祝来说便是一马平川的屠戮之路。”
袁嘉守卫梁州数十载，抵御北方侵略不下百次，这位战神对着鎏金的天幕，再一次许下他承诺多年的誓言。
“梁州在，吾等在；梁州亡，吾等纵流血漂橹，亦不会苟且偷生。”
时玖看着袁嘉坚毅而粗犷的脸庞，一瞬间竟然神奇地从他身上看出父亲的影子。
时玖直身而起，双手交叠举到额前，朝袁嘉深深大拜。
“侯爷既决心如此，晚辈自当全力相助。”
时玖跟商瞿对视一眼，站到地图前，跟袁嘉说起作战之事。
这方面商瞿懂得多，时玖便让位，坐到一边旁听。
起先，袁嘉还担心时玖听不惯这些打打杀杀。时玖虽然出身将门，袁嘉却无比清楚他爹的尿性。就时诵宠儿子的德行，估计不会让他间多这种打打杀杀。却见时玖不但不怕，还时不时提出一些像样的见解。袁嘉后来转念想到：许是经历了新亭之变，见惯了一路生生死死。
时玖朝袁嘉一笑。他明白袁嘉看向他的眼神。
时玖不喜欢杀戮，却没怕过杀戮。有时候，大国之事言语解决无能，只好凭借杀伐决出高下。这是历史的必然。
“现在咱们的投石机能投出多远？”时玖突然问道。
袁嘉看了看天色，说道：“天还早，贤侄不如移步到演武场亲眼去看。”
时玖看了眼商瞿，商瞿点头。
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攻城之战，投石机最为重要。反言之，守城的一方若是能占得先机，使用得当，绝对能延缓甚至阻止侵略者的攻势。
梁州的投石机跟镇北军和新亭绿柳营的配置比起来，还是逊色稍许
。
“大约五十丈的距离。”商瞿眯眼估算了下。
“嗯。”时玖想了想道，“其实可以再改良一下，拉长臂长，增加滚石的重量，射程还能更远。”
不远处的工匠师父闻言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法子……”
“法子虽好，却得适可而止。”时玖道：“射程的增长是以速度降低和承重减少为代价的。”
时玖说着，脑子里想得却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天火……是靠着引线摩擦成火造成大范围的杀伤力……如果我们把同样的技术加在投石机上，或者在待投出的滚石上做一些小改动……”
时玖越说越觉得可行，他看向商瞿，眸子里倒映着天际明媚的霞光。
“我明白，可试。”商瞿点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