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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上有兵士角逐，你来我往的分毫不让。时玖看得有意思，他记得这里有几个招式在他爹书房里的哪本书上见过，一时还想不起来。
正想着，耳边突然有声音传来。
“请问……您认识商将军吗？”
时玖偏头，眼前是一张略有几分眼熟的面孔。
“你是……”时玖看着这张清秀的面容，突然想起来这是在军营门口见到的那个小杂役，当时他还心道可惜来着。
军营里的杂役多是获罪的人家流落出来的儿女，一入军营，生死都是造化了。
寒衣一笑，“小的寒衣，商将军让我泡茶来给您。”
“是吗？多谢。”时玖笑了笑，示意他将茶托放在地上，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演武场上。
他不是大善人，不会想着见一个救一个，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互相尊重些也就是了。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寒衣站在他身后，垂眸之际，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时玖。这位的来头怕是不简单，虽然看着瘦瘦弱弱的，举手投足都是公子贵气。寒衣衣袖下的拳头一点一点攥紧，突然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年初到军营，洗衣服冻得满手冻疮，商将军将他带回自己住的营帐让他休息的时候。
时玖回身去端茶杯的时候，发现寒衣还站在原地。
他将茶水凑到鼻下嗅了嗅，茶叶是他家里的存的雨前龙井，应该是商瞿亲手泡的。
寒衣道:“商将军很在乎您，您人就在军营里，他都担心您怕您口渴肚子饿。”
时玖总算是从中听出几点滋味来，不由眯了眯眼，笑容和煦。商瞿的桃还不少嘛。
“你跟商瞿很熟吗？”时玖也不看演武场了，转头看向寒衣，手指摩挲茶杯温热的杯壁。
寒衣苦笑，“小的曾经受过将军恩惠，只是将军自己怕是都忘了。”
“噢，”时玖露出恍然的表情，“既然他帮过你，那你就好好工作多活一天是一天回报他不好吗？”
寒衣被噎了一下。
虽然时玖说的诚恳并且是事实，他的命运从祖父获那一刻就由不得自己了，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平淡地跟他这般说起。
寒衣明明站着俯视时玖，却莫名从他身上觉出一股威压，竟然让他心生退意。可箭在弦上，他只得咬牙说下去:“将军这么多年跟着时将军四处征战，一点一点拼到了现在的地位。我不能容忍有人害他到万劫不复……”
时玖点头，“不错，上过几天学堂？万劫不复不是这么用的，军营也有书房，闲着去查查。”时玖没了心情，放下茶杯，拍拍手起身欲走。
寒衣张开双臂拦住他，“你不可以！不可以成为将军仕途路上的绊脚石！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将军他一个异族在军中拼出一片天地有多努力有多不容易……如果这么被毁了……他
会多难过……”寒衣嫩脸涨得通红，像是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
确实不容易，时玖心道，在军营这种虎狼之地待了这么多年还说得出这种话，简直是朵娇，太不容易了。时玖简直要气笑了，上下打量他一番，半真半假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这般跟我说话。”
“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可能让你祸害将军！”寒衣大义凛然道。
“祸害谁？”
时玖一见来人，顿时笑了，几步扑过去。
“祸害你啊！”时玖嬉皮笑脸，“说我死皮赖脸扒着你，影响你仕途，还害你这么多年的辛苦付诸东流。”
“商瞿将军，表个态呗！”
这一幕看得商瞿挑出来报道的小兵跟一样的寒衣俱是一脸的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商瞿看了眼地上一口没动的茶水皱眉，当然不是对着时玖，而是一旁茫然无措的寒衣。
“小的……”寒衣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将军怎么……大庭广众地就和脔宠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商瞿带来的小兵们也在纳闷，不是说要从他们中挑人来保护西使的使者吗？眼前这个被商将军护在怀中的人是谁？
时玖状也告了，蹭也蹭够了，自若地从商瞿怀中退出来，面朝站得整齐的小兵，粗略一数不到三十人。
时玖目光默默从人群中过了一圈，笑道:“本官是朝奉大夫时玖，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本官也是此次西使的人。”
毫不意外地看出这些人眼中的疑惑，时玖笑了，他爹练出来的兵，果然没有只会听令的人。
“来，握个手吧。”时玖朝最前面那人摊开手掌。
这是军营里兵痞子们的混话，那小兵被点出来，不由皱眉，只怕把这位大人的手给掰折了。可他看向商瞿，却见商瞿目光坦荡，毫无表示。
再看一眼笑吟吟的时玖，终于一咬牙，没有留力，一掌握上去。
那一瞬间，他看见时玖狡黠的朝他眨眼，几乎同时，时玖的手灵活地逃开他的钳制，紧接着，他手腕传来“咔”一声脆响，接踵而至的就是一阵剧痛。
“啊——”他不由痛呼出声。
时玖甩了甩手腕，“脱臼而已，找常老给你接上就行了。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很好。时玖坦然接受周遭人复杂的目光。
“说实话。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对此行无比期待。可是我到了这里之后，从见到你们那一瞬间开始观察，就越发失望。因为你们的表现完全配不上我对绿柳军人的理解。”
“本官话说在前头。我们此次西使，不是小打小闹。此行绝不容易，所以如果你们都这般以貌取人，这般不谨慎，那本官还不如不带一人独自前去，起码不用担心为属下的愚蠢收场。”
有人想反驳，又因为旁边那个被扭了手腕的活生生的例
子闭嘴。
“我绝对不敢保证随从的安危，因为我自己尚且没有把握在这次出使期间中保全自身。你们可能觉得我傻，为了点虚无缥缈的东西鞍前马后。”
“可是我们文人里有这么一句话，你们大都应该听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时玖一字一顿，“咱们都是一样的。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有些事情，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你们若是有所顾忌，直接回去训练便可，安身立命是人的权利，本官这里绝不强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