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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有两位集盛宠于一身的妃子。一个是曹瑜的姑母，永安侯府出身的曹贵妃。另一位就是前宰相的嫡女淑妃娘娘。曹贵妃一生无子，视曹瑜为己出。因着曹瑜的惨死与先帝有了隔阂，在先帝崩后，削发为尼，去祖庙祈福修行，再不问世事。
淑妃一家则成了政治斗争的失败品。当时如今的楚帝还不是太子，淑妃鬼迷心窍，谋害太子最终得手了，被如今的楚帝揪出来，先帝大怒，诛了淑妃全家，削其门徒，念小皇子年幼，逐去皇陵，毕生不得回京。太子苟延残喘了没多久，也去了。太子行为君子端方，是先帝最喜欢的儿子。他这么撒手人寰，先帝痛失爱子，没少迁怒前宰相的党羽，何家也是因为这事遭殃的。
时诵回的信里大致就交代了这些。天气越发冷了。时玖赤着脚踩在地上，开了窗子，站在雕的窗口，一呼一吸吐纳出去，窗外便有团团的白气飘去。
时玖挑的这间两进两出的宅院原本是一位举人的，后来中了进士举家搬迁，也没有其他亲人入住，房子就这么一直空着。时玖挺喜欢里面仿照南边小桥流水修建的园子，也不在乎有些不伦不类，更有一片空地能收拾成演武场，时玖拍板，就定下了。
他俩按着喜好一通收拾，主要是按着时玖的喜好和习惯，翻新了小石桥，又在演武场修了飞檐的亭子方便商瞿歇息。
时玖捏着信，脑子里想着事情，也不耽误玩。他儿时体弱，经常不被允许出门，好在他是个天生自在的，自己待在房里，也总能找到乐子。
商瞿在外面打了两套拳回来，就见时玖仅仅在里衣外面披了件他的外袍，上半身倾在窗外，两手托腮，一口一口的哈气玩。信纸的一角被扬起来，藏起他颊边若隐若现的酒窝。
商瞿心里一动，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心里一角不知名的地方早就塌了个彻底。
时玖许是玩累了，支起身子，折好信纸，一回身就见商瞿站在门口，登时在脸上扬起一抹明快的笑容。
”你回来啦，正等着你，喏。“时玖把信纸递给他，示意他看。
商瞿回神，揽着时玖一起坐在床边的酸枝软塌上，这一低头，就见时玖赤着脚，十根脚趾还蜷着往袍摆下藏，便皱眉看他。
时玖不等商瞿说，抢言辩解道:“地下不冷！”
商瞿张了张嘴，终于没说什么，只是把他双脚也抬上榻，用毛毯子盖着。
“有地龙也不能赤脚踩在上头，扎了脚怎么办？”
时玖吐了吐舌头，想起来自己原本要问的事情。
“那个淑妃所出的小皇子，后来怎么样了？”
商瞿一目十行，大致看完信上的内容，想了想，说道:“没过多久也死了。”
“怎么死的？尸体埋在哪儿
？”时玖扒着他肩膀追问。
“不清楚。他本身也不被重视。”
时玖心里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淑妃家出事的时候，是贞景十四年……”时玖倚在榻上将苏启捎给他的一份狱典翻得哗啦啦直响，“现在是文和十二年，这么算来，如果当年那位小皇子能活下来，也该有不惑的年纪了……”
商瞿抬眸，似是知道了他的想法，“跟何林年纪相仿。”
“我在想……”时玖喃喃，“淑妃当年既然有通天的本事谋害太子事成，会不会多留了一手，狸猫换太子呢……”
“先别多想。”
时玖手腕上一暖，这才回过神来，他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又咬自己的手腕了。继而头上一暖，商瞿揉了把他的脑袋。
“此事你多想也无益，都是皇家的事。”商瞿说着，眼神落在窗外，像是在想事情。
他很少这般走神，时玖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心下了然，怕是想到自己家的事情了吧。他很贴心懂事地没多问，丢开一榻的书和纸，扑过去环住商瞿的脖子，靠在他怀里。
“没关系，”过了会儿，时玖昂首看他，“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陪不了我也帮着你。”
商瞿不语。
时玖想了想，又加了句，“但是我不能做背叛大楚的事情，别的都可以。大楚是我一个男儿该有的责任。”
商瞿低沉的笑声回响在他耳畔。
“你笑什么？！”时玖佯怒，“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既幼稚又天真？”
商瞿摇头，额头贴上时玖的，语气认真道:“你特别好。”
时玖从双颊一路红到耳尖，扭捏道:“也没有啦……”
“那个……我决定让锦州派兵来帮忙挖渠，尽量在十二月末赶工完。”
时玖的话题转移的非常生硬，商瞿无可无不可，点头道:“知道了。”
商瞿就这点最戳他心窝子，从不反驳他的任何决定，也从不告诉他应该如何不应该如何，永远都是“好”、“知道了”，就跟他爹一样……不过他爹总是在后面加上句“还有爹在呢”。
时玖窝在商瞿怀里，懒懒地想，也不知道他爹自己在新亭过得怎么样，有西琴在，应该会好好吃饭吧……
“怎么？想师父了？”商瞿拍拍怀里打蔫的人儿。
时玖收紧环着商瞿胳膊的双手，“啊”了一声。
“我在想给爹回信的事情。还有何林的事儿也很烦啊……”但是还是爹比较重要，他还是先专心想爹就好了。
“咱们趁着还没下雪，去山上走一趟吧。”时玖掰着手指头，“这边土还没冻硬，去山上看看土质适合种点什么……”
“河阳耕地紧张，早些年人都上山开荒，那土松了，一涨水不山洪就奇也怪哉了。”时玖头疼地把脑袋藏回商瞿怀里，商瞿安慰地拍拍他。
“今天还早，要不先去州府看看。”
时玖闻言更蔫吧了，耳朵也耷拉着，扁着嘴。
“你不愿意就不去。”商瞿哄道。
“还是去吧。”时玖忙了大半个月，心知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虽不耐烦看何林，但是州府的大权，他还是要抓回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