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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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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州城外的高耸的土坡背面,用石头垒起简陋的遮蔽物,老老少少面黄肌瘦,哆哆嗦嗦地挤在一处取暖。他们看见遥遥而来的兵马,脸上神色大都麻木,偶尔有人激愤而起,也大都得不到回应,只得讪讪坐回去。

    大雨并未停下来,按时玖的意思,时间是省不下来了,只能选一条尽量避开坡底的路,沿着河岸高地行军。

    “连赶出城来都不罢休,官家是真的不给我们活路啊……”

    年迈的老夫人看着迎面而来的年轻将军,手里拐杖已不知如何在泥水里摸爬打滚的,黑漆漆的看不出本色,老人的手颤巍巍地抬起拐杖,指向来者,悲愤而悠长地叹气。

    商瞿扭过头问:“昌州太守赶流民出城?文书呢?谁借他的胆子?”

    没人回答他。

    时玖按下将要火起三丈的商瞿,温和道:“不说实话可以,大家都知道商瞿将军的脾气嘛,我倒数五个数,没人说就算了,我们自己查。”

    时玖明显听见有人松了口气,旋即无辜地笑笑,“我们自己查,查出来以后,所有相关知言不报的通通按照商瞿将军的军法严惩!”

    “……”

    商瞿,“……”

    “我……我知道一些……”时玖瞥过去。

    “说。”

    那名士兵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件事昌州太守已经同尚将军派过文书了……”

    商瞿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八九……天前。”

    尚怀勤知道商瞿不会同意此事,所以直接在昌州太守的文书上盖了印。

    饶是时玖好脾气,也一颗心火烧火燎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时玖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些天的事情,也不难理解尚怀勤的心里,他担心商瞿抢了自己的风头,想自己把事情办漂亮。

    商瞿兀自气愤,“尚怀勤自己做决定?那还要我随军做什么?现在还要我去救他?”

    时玖耳朵一动,打断商瞿的话:“商瞿将军,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事,您同我过来。”

    商瞿站在原地没动。

    时玖白皙漂亮的手指在商瞿腰间皮带上灵活地转了个圈,背着众人朝他眨了下眼睛。

    商瞿终于说不出话来,认命地跟着时玖走了。

    时玖往出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确定不会有人看见,才揽过商瞿的脖子给他一个吻。

    商瞿先是愣了下,继而全然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大手箍上时玖柔韧的腰回吻回去。

    一吻持续了许久,时玖被放开时眼中水光氲氤,因为连着好几日的急行军没有打理过的脸颊也泛起光泽,一副任君采撷的可口模样。

    商瞿被蛊惑一般再次埋下头。

    “好了好了……”时玖躲开他的吻,笑嘻嘻道:“不生气了吧?”

    商瞿无奈莞尔,“还气什么……”

    “等我回去帮你写一封

    折子,帮你好好参尚怀勤一本……现在还是先进城找昌州太守,把流民接回城中。”

    “昌州地势西南高北地,是顺坡,”时玖顿了下,“有钱有势的人家住在西南,税农大都住在离河岸不远的那侧,”时玖示意商瞿去看那条明显的河线,“曾经就有比这一次更大的黄流乱注,退水之后,冲击出一片可供开垦的平原土地,等再一次发水时,先遭殃的自然是靠河而住,靠土地维持生计生的税农们。”

    “昌州的问题太严重了,想治理必须引流分流,就算要税农们迁走,他们也大多不乐意,毕竟那是他们世代生存的地方。”

    “现在应该乐意了。”商瞿说:“起义军大都是昌州流民。”

    “现在就算把流民送回昌州,昌州太守也不会善待他们,既然有过一次,难保不会再想其他方法逼死他们,起义军回来时若是发现家人都没了,那还招什么安?”

    “那也不能待在这里,”时玖知道商瞿说的没错,“这里条件太艰苦了……你看他们,附近也没什么吃的,还能撑多久也说……”

    不对!

    时玖回忆起自己在老夫人身边看的的口袋,露出一点点的米,还有石头垒的简单炊具……太守既然赶他们出城,自然不会让他们带粮食出来,而且他们如果有储备粮,哪里还会起义?

    时玖同商瞿对视一眼,“有人给他们送吃的。”

    送饭的是谁,自然不可能是太守良心发现,那答案就只有一个——起义军。

    走昌州是个意外,而现在来看,只要守着流民待起义军就可以了。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控制住流民换回尚怀勤,再顺便一路打回去,打起义军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都是挥着锄头锛子的农民,没进行过系统的作战训练,就算有一个还算入流的农民首领,在商瞿面前也未必够看,熬也熬死了。

    可是起义军起义,也只是想活着而已。车行说的并没有错,他们一退再退,转过头去发觉依旧是深渊时,终于不再退了。因为只要是人,都有求生欲,无可厚非。

    时玖在瓢泼的大雨里,避开了最好的策略,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的路。

    泥水溅到他自己青色的衣角上,时玖抿了抿唇,“就当做……没看过吧,咱们进昌州去同昌州太守交涉,再去雍州找车行谈判。我宁可做的更多一些,也不愿意……”时玖远远看过去,流民憔悴无助的身影倒映在他眼中,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看到这么远的地方,好像天地之间再无一物,唯有他自己整个人被剖开四敞,晾在天地间。

    他在新亭的时候被保护在父兄的羽翼下,只从书本上读来君臣天下,弄权浮沉,他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理所当然,直到他真正走到了天下之间,山河寥落,一

    草一木仍在这世间。

    “好。”商瞿说。

    时玖因着这一句话回暖,他发觉自己现在的心态已经同从前不一样了。如果在从前,在他更善于纸上谈兵的时候,那时候他不比尚怀勤强多少,在别人眼里还是混迹京都的纨绔,他必然想不到怎样做才是对百姓的负责任,充其量因为恻隐之心在心里一块地方觉得不安。

    商瞿还是没变的,他永远都站在自己这边。只要时玖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