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殷温柔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突如其来的变化只令她微微惊讶后便回顾如初，她从小就爱跳舞，对自己的舞姿很有自信。
只是她没想到这丞相府大小姐竟在如此众矢之的下，还要选择其他人都不敢选的跳舞，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傻，还是有勇气。
欧阳殷感受到众人时不时投向她的目光，心中怡悦万分，而脸上却更加温柔端庄了。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莫初见呢，如果不是她，自己恐怕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庶女呢。
莫丞相不知自己这女儿早已换了个人，他从小看着莫初见长大，深知她根本不会跳舞，可如果实话实说，难免会被虎视眈眈的顾清扣上个欺君的罪名，现在实在是骑虎难下。
顾清看出他脸色不好，故意幸灾乐祸道：“莫丞相，您看起来似乎是不乐意啊。”
这话吸引了皇上的注意，他语调上扬，问道：“莫丞相，是吗？”
莫丞相斟酌着用词，他道：“启禀皇上，微臣这女儿舞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若是扫了皇上太后的兴致，她实在难逃其咎。”
“莫丞相原来是在担心这个，”皇上笑道，“这倒无妨，无论跳的怎么样，朕都恕她无罪。”
“但……”莫丞相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岑太后半路截胡。
“莫丞相，这么多人都等着呢，何必藏藏掖掖。”
皇上太后都已经发话，莫丞相不敢再说，只能不成器地看了莫初见一眼，暗叹了口气，道：“微臣遵旨。”
“那你赶快开始吧，等得急死了。”云琅兴冲冲地对莫初见道。
莫初见微微一笑，“宣王殿下稍等，皇上可否容臣女准备一番，换身衣服？”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准。”
莫初见叩了谢，在宫女的指引下向内殿走去。
云琅望着她消失的身影，不满地小声嘟囔道：“啊，还要换衣服，好麻烦。”
云锦听了无奈笑道：“前边不也有人说要换衣服吗？那时候怎么不见你这样着急？”
“这不一样。”云琅百无聊赖道，他扫了眼满室繁华，低声道：“还不如冰河那里有意思呢。”
云锦听在耳中没说什么，他只是觉得这莫初见的声音有几分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到过，也许是他记错了吧。
满头珠玉的姜贵妃笑道：“真不知道这位莫大小姐会有怎样的表现呢？”
皇上看她，道：“你觉得如何？”
姜贵妃思索片刻，“臣妾暂时还没看到莫大小姐的舞姿，实在不好下定论，但欧阳二小姐的‘虞美人’众人有目共睹，所以，臣妾认为，还是欧阳二小姐略胜一筹的可能性更大些。”
皇上笑了笑，不置可否，而和欧阳殷挨着近的就已经有人去问她感想如何了，欧阳殷不骄不躁，不亢不卑，言语之间很有礼貌，不声不响地将那些人挡了回去，最后竟也无人能探出她的想法。
莫初见去换衣服自然少不了磨蹭，莫明欢想起她离开之前，给自己的那个满怀信心的眼神，深呼一口气站了起来，道：“皇上，姐姐没来之前，不如由臣女先表演一番，就当做抛砖引玉了。”
岑太后见皇上并未说话，就自作主张道：“这倒也好。”
在场之人几乎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接下来的莫初见与欧阳殷之争上了，没人对她这个庶女抱有多大期待，坐在下席的莫夫人心中苦涩异常。
一向心高气傲的莫明欢倒是并未有多少神色变化，她命风筝抬上一把七弦琴，素手轻抬，抚起琴来。
轻微的说话议论声，在琴声响起的那一刻起便消失了，莫明欢无心其他，半闭上眼睛，用心演奏着曲子，白皙好看的手指拂过她早已烂熟于心的弦。
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巍峨的高山，万籁俱寂，唯潺潺瀑布，淙淙流水之音，琴声悠扬，跌宕起伏，似绵延不绝的群山峻岭，余味隽永，颇有股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意境。
霜云殿中人都沉浸在了这琴音中，满室寂静无声，就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几分，生怕破坏了气氛。
琴声穿透力很强，正在换衣服的莫初见听着这琴声，走到了门口屏风那儿向里面一看，心底顿时觉得还是少了点东西。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灰白色，袖口衣裾又染着黑色的裙衫，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莫初见唇角勾起笑，吩咐完宫女后，踩着琴声徐徐走入霜云殿正中央。
众人见她突然闯入正不解呢，岂料莫初见跟随者琴声舞动起来，她腰肢柔软，纤细的不堪盈盈一握。
她就像高山流水前的月下仙子，翩跹舞动着，水袖挥动，若流水清泓，回眸浅笑间倾倒众生。
众人正惊叹之际，几名宫女抬着几道白纱制成的屏风走了进来，其中两名还端着盆漆黑的墨汁。
那几道屏风将莫初见围在了最中间，未见其人，只能看到其灵动身影。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眼中流露出一丝有趣。
莫初见将两条水袖放进墨盆中，沾了少许墨汁后，长袖猛地一甩，墨点飞溅在洁白的纱制屏风上，她踩着琴音跳起舞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屏风上很快就浮现出墨画来。
莫明欢早在她走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唇畔浅笑嫣然，她不再想其他，只顾全神贯注地抚着琴。
两人一动一静，虽然是首次合作，但她们配合的却是天衣无缝，像是有着多年默契的好友。
琴音逐渐变低变喑哑，显然是步入了尾声，而莫初见手中的动作也是加快了速度，终于，在琴弦发出最后一声鸣音时，她们二人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
霜云殿中先是一片安静，随后不知是谁率先带头鼓起了掌，掌声从稀稀落落到如雷如潮，响彻了整个霜云殿，久久不息。
莫初见喘着气，从屏风中走了出来，她与莫明欢对视一眼，听着四起的掌声，两人皆心有灵犀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