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月亮上梢。
远处走来一名女使,她安静走过来,连大气也不敢出。空气沉重的可怕。
她路过那名男子,恭恭敬敬的俯身跪下行礼,随后站将起来,沉默着走向那名在湖心亭沉默一天的青衫女子。
女使扶着青衫女子,缓缓地离开湖心亭。
再次路过那名男子的时候,青衫女子没有抬眼,苍白的面孔毫无表情,擦身而过,脚步没有停顿。
女使慌慌忙忙跪下俯身行礼,随后站起来,朝着那头也不回的青衫女子追去。
直到,那名女使也过去,男人微抬眼,里面的东西沉重的像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闭上眼,压住那朦胧的雾气,垂在身侧的手,在衣袖中紧紧握成了拳头,骨节生生的泛着白,指甲刺破了血肉,有苍白的血液流出,疼痛,他已经麻木到不知。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后。
房中的灯光熄灭了,女使出来拉上门,望着门外暗处伫立无声的黑影,恭恭敬敬的俯身跪下行礼,随后悄无声息的退下。
女使走了,他抬着僵硬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到房门前,神识外放,内里的情景他看的清清楚楚,离这么近,只是想离她更近一点,更真切的感受她的悲伤。
她,斜斜的躺在榻上,手中,抱着一坛魏凤桐送来的‘千杯一醉’。那放纵的样子,那濒临崩溃的悲伤,揪着他的心口,一抽一抽的痛苦。
他喝过那个东西,像是水一样。
他没有味觉。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明白。可这一点,他还是不知道,不明白。从来都不知道。
星辰升起,在天空中从黯淡到明亮,再从明亮转为黯淡,最后消失。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是一天天的重复。
没有对话,没有言语。整个世界,都是冰冷的,都是沉默的。
那沉重压抑的气氛,只要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很快,这个残碎的记忆碎片就看完了。没有更多。
画面一转,就是在一个火红色的神龙洞里,一只火红色的小家伙破壳而出。冰冷的眼神迷茫的扫视着周围。
有一个沧桑的声音:“西方火龙种,怎么会天生带着相生相克的冷属性······罢了,只是一个废品。”
小火龙慢慢长大。这冷漠冰山的性格,他除了闭关就是闭关。
很快,他成了四兄弟里第一头化蛟成龙的火龙。
他变成了这世间为数不多的西方火神龙。
龙吟啸天,震山动海。
他接了任务,猎杀一个幼女童。
他带着兄弟出发,在空中截住了她。
在她开启上古挪阵之后,另一段莫名的记忆复苏了。
······
一个带雨的的清晨,气息紊乱的他从深度睡眠中醒来。
他什么都不知道,除了那道影响他的气息。
那是——饮天铃。
饮天铃是什么?他不知道,但那个东西对他很重要。
他强行藏匿了云娑古树的神识,暂时代替了他。
天流瀑布中,他和她干了一架。
云娑古树旁,他发出唤魂音,让那个迷失在记忆中的幼女童醒来。
去朝云阁的路上,他掐着她的脖子。
在散课的午间,他再一次掐了她。
在阴暗的暗道里,他又一次掐了她。
他安排她四年后带着引灵玉去往王部。
······
单调的记忆,她旁观着,如此无聊的日常,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她的心脏。
龙威,只是一个残缺的灵魂碎片。
他也许,会记得一些事,但是上古的记忆,于他而言,就真的只是一场纯粹的精神折磨。只是一个记忆碎片,却压抑的可怕。他这些年的执着,更可怕。
无边的孤寂,无边的冰冷。在他的世界里,没有色彩。
他在坚守着什么?
簌簌的泪水顺着空中女童的眼角滑落,像两条不干涸的溪流。
“凤离······他,过得不好······”
“有些执念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当她终于从记忆中醒来,恰是龙威的修力衰弱之时。
她怀着酸涩的心情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他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却应对从容的冰山模样。好似,在这天地间,他不论对什么,都该是一副又冷又淡的样子。
即使是西方神龙,在三蛟合围之下,尚且只能勉强占得上风,何况,这里还有魔域的黑月使者,人域十二亲王之一的兰沐臣。
在司瑾沉迷于他共享的全部记忆时,他用身体为她挡下了所有人的截杀,即使有数道刁钻的修力波及到她,都被她那一身龙甲彻底消磨,可他呢?
她能感受到周身的禁锢在慢慢的减弱,他修力不支。
你帮我,不就是为了解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