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老鸨急了，连忙想上去拦，白纤面无表情的挡住她，衣言则是在落清云话音刚落便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了门。
屋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糜乱，反而散发着阵阵清香，桌上放在一壶茶，还在腾腾的冒着热气。
一名衣着完好的女子惊讶的看着这一群人，她将手中的书放下，看向老鸨，目露疑惑，“妈妈，这是？”
女子一双含着水光的杏眼，外加一张荷花般娇艳红晕的脸，身上穿着浅绯色的绣罗裙，削肩细腰，身段惹眼，正是大名鼎鼎的花魁宁雀儿。
落清云眯起双眼，看向女子的眸色微冷，嘴角玩味的勾起，“屋内那位还不肯现身吗？”
宁雀儿神色微变，下意识挡住了她的视线，脸上的笑有些僵硬，“这位公子，雀儿还有客人，若是想要雀儿相陪可以待会儿——”
“我不是要你陪，”落清云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的说，“我就是单纯的对里面那人感兴趣。”
“公子你——”宁雀儿脸色白了白，眼中似有怒火，但被她很好的压制了下来，只是语气有些冷，“非要故意——”
“雀儿。”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语气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却莫名的给了在场所有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宁雀儿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垂眸低声应道，“公子。”
男子似乎依旧不想露面，制止了宁雀儿后也没有从屋后现身，只道，“公子若想见我便进来吧，在下行动不便怕是不能起身迎接了。”
行动不便？
落清云眼神闪了闪，脑中不知为何想起了一个偶然遇到的人，白衣胜雪，温柔似水，却眼也不眨的取了他人性命。
在宁雀儿不满的视线下，落清云笑着掀开了帘子。
“唔，”很小声的一句讶异，她面不改色的看着屋内的男子，脸上适时的露出了嚣张的神色，“本公子要带走雀儿，你可有意见？”
看到一个自诩风流的少年站在自己身前，假寐的男子眼中快速划过一丝厌恶，却在看到少年身后的白纤和衣言时微微睁大了双眼，再看向拿着扇子的少年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雀儿姑娘不是在下一人所有，公子若想带走自是可以。”
明明是盛夏，男子腿上却盖着一张狐皮，身上也披了一层毛绒绒的大衣，衬的他本就白皙的脸庞几近透明。
落清云点了点头，似乎对男子的识时务很满意，“多谢。”临走时，却突然弯腰靠近男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右相这腿……还未好吗？”
慕柏秋猛地握紧双手，眸色刹那间变得凌厉至极，语气依旧是温柔的，却带上了几分杀意，“阁下是？”
落清云直起身，浅浅一笑，“看来右相的记性不太好啊。”
慕柏秋蹙了蹙眉，望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年，忽而记起有一个女子曾经说过有办法治好他的腿，却在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个女子……正是出自摄政王府。
白纤和衣言……摄政王府……女扮男装……
慕柏秋神色一僵，“是你？”
落清云挑了挑眉，“看来右相记性也没那么差，这么快就想起来了。”
“你不是摄政王府的郎——”慕柏秋顿了一下，敛下眸中的猜疑，温柔的一笑，“落姑娘怎会到这里来？”
白纤和衣言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没想到落小姐竟与右相相识！
既被认出来，落清云也不走了，在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的说，“无聊。”
“无咳咳咳——”慕柏秋想笑着回了一句，无奈却止不住的咳了起来，低低咳嗽声甚至有些压抑，停下后他歉意道，“抱歉，身体不好，见笑了。”
落清云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右相身有寒症，我理解。”
慕柏秋不欲多说自己的身体状况，笑着转移了话题，“看来落小姐在王府地位不轻，连衣氏一族的人都派出来跟着你。”
落清云扭头看了一眼衣言，“你说他？”
显然很诧异的语气。
衣言的嘴角抽了抽，默默的站在一边。
慕柏秋见她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多嘴说什么，抚了抚腿上的狐皮，他问，“落姑娘可还有事？”
落清云翘着二郎腿，全然不见之前跟他见面时的拘谨怯懦的模样，眉目间皆是自信张扬，“右相可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
慕柏秋垂眸思忖了一会儿，低低一笑，“……治好我的腿？”
落清云眨眨眼，“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喔。”
慕柏秋神色滞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可在下……在当玩笑话听。”
失望了太多次，他现在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怕得到更大的绝望。
“右相连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落清云敲着桌子缓缓道，“左右也不能再糟糕了，右相何不再赌一次？”
慕柏秋紧了紧手，脸上却是波澜不惊，“我们不过萍水相逢，落姑娘为何要帮我？”
落清云顿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回道，“可能是因为你的眼睛吧。”
清冷孤傲，像极了她前世认识的一个人……一个她唯一觉得亏欠的人。
见慕柏秋目露疑惑，落清云不在意的笑笑，不欲多说，勾唇一笑，“这么漂亮的一双眼就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因腿疾困于这一方天地。”
慕柏秋怔了怔，更广阔的世界吗？
“右相何时决定好了，可以传信给白纤，我自会去府上医治。”落清云掀开纱帘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又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说，“不管最终能不能治好，有一个期待总归是好的。”
然后她便走了，白纤和衣言对他微微行了一礼也跟着离开了。
慕柏秋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才收回视线，眼睑微合，余光看向自己没有丝毫知觉的双腿，眸中罕见的闪过了一丝迷茫，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