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三钱，首乌六钱，山楂六钱”于东阳认真地说出口，提笔写下药方，递给老者，多注意休养，近期别再做繁重的劳务了。
“诶？”莫雪夭抬手夺了药方看了几眼，又看了几眼老者，面色晦暗，内里却身强体壮，并非于东阳所切之症。笑着撕了药方道：“您老活了数载，只怕比本官活得还久吧，休要对着凡事也来插脚。”
那老者面色阴暗，哼哧了一声，抬脚走了出去。
“你若要就医，也该擦亮了双眼，万一被人陷害吃了亏，只怕没人会救你。”莫雪夭抬手，手中药方瞬间化为乌有。
“这药方什么的，最易留下把柄，于东阳，你可要慎重。”莫雪夭开口道，敛了袍袖，“如今你这命，可不光是你自己的了，这三界可都是争着要啊！”
于东阳默不作声，转身进了药堂的内间。
“大人，这人忒不识抬举。”小黑脸跟个黑炭似的，相比于一脸风轻云淡的千玄童，他便显得急躁了。
“诶——”莫雪夭抬手止了小黑的话头，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禁闭的内室檀木门，转身往外走去。
“大人——”小黑还想说什么，却被千玄童抬手拉过，轻道：“那于东阳可是个人精，如今被雪夭一经点破，他虽嘴上不说，心却跟明镜似的。”
小黑恍然，他跟在大人身边数十载，却还没千玄童看得通透。
青琊府，琅山亭。
莫雪夭背身站在亭内，神情严肃，身后还跪着一袭白色斗篷的白无常。
“敢在我眼皮底下动于东阳。”莫雪夭阴了脸，低声吩咐道，“小白，你去查清他背后之人。”
“大人，那小妖——”
“不留——”
话语不重，轻飘飘地散在空气中。
却让闻者闻之胆寒。
莫雪夭为官并非不通情面，但也绝非如柿子般可任人拿捏。
为官者，忌心狠手辣，是非不分；也忌心慈手软，圣母心肠。
当断者，雷厉风行。
阎王不会傻到派个小妖去陷害于东阳，尤其是在于东阳已经知道阎王抹杀了他的功德的时候。
今日之事，阎王定然知晓，这种黑锅，他是不会心甘情愿地背上的。莫雪夭冷笑着放下茶杯，抬眼道：“小黑，你将这信件交给于东阳。”末了，又吐出一句：“切记，别让阎王的眼线知晓。”
于东阳的身边有三方眼线，一方为阎王，一方为她，而另一方，她确实不知。
“千玄童？”莫雪夭诧异地看着来人递给她的书信，疑惑道。
“小黑失手了，这是我趁那眼线不注意偷来的。”千玄童嘴角露出一丝俏皮，语气微扬，有点讨赏的意味。
“那小黑？”
“暂时脱不了身。”
“嗯——”莫雪夭拆了书信，看毕，轻舒了口气，淡笑着看向千玄童。
“谈妥了？”千玄童坐下来，取过那书信看完，对着一旁的莫雪夭道，“那奖赏呢？”
“竹叶酒？”莫雪夭笑道。
“要你自己做的。”有点撒娇的意味。
“好——”莫雪夭点头。
夜深，莫雪夭还在埋首于手头的一摞书，灯花微爆，偶尔几声刺啦的低吟。斜斜地将影子投射到纸窗上。
千玄童只盖了一件青色外衣，半躺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杂记，就着微黄的烛火看得入神。
静谧，悄无声息地在两人间缓缓流淌着，伴着暖色的烛火，显得宁静，美好。
“大人——”一声急促的喘气声，小黑狼狈地打开了房门，跪在莫雪夭的书案下前方。
“小的没能完成任务，还请大人责罚。”小黑衣衫袖口有些破损，面色青白相间，露出的手臂上也有斑斑血淤。
“何罪？”莫雪夭面色平静，不见些许慌张。
“小的行踪被阎王眼线发现，打斗中，书信也被抢去。”小黑面色难看，一字一句似难以启齿。
他为阎王座下黑白无常之一，如今，判官与阎王相斗，他又该效忠哪一方。说来，小黑就是有这样的顾虑，才畏畏缩缩被那眼线发现，还丢失了书信。
“千玄童，几人？”莫雪夭转头问向一旁已经从软榻上起身的千玄童。
一身白色里衣，外披青色长衣，发带未束，乌丝垂腰，眼似朦胧，刚醒之状，周身一副慵懒的模样。
“两人。”千玄童淡笑着将书放于榻上，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黑一眼，道，“一人与小黑缠斗，另一人则接过书信送往阎王那里。”
“嗯。”莫雪夭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光锐利地射向小黑，道，“那缠斗之人与小黑相比，可是不相上下？”
“在小黑之上。”千玄童淡笑着，面色平常，却是把小黑吓出一身汗来。
那人武力分明在他之下，烛龙殿下为何如此说来，还是说想给他开脱罪责？
“是吗？”莫雪夭迟疑道，遂又摆了摆手：“所幸千玄童已经将书信拿回来了，既然这样，这次就饶过你。”
“谢大人。”小黑诚惶诚恐地磕头道谢，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为何要替他开罪？”莫雪夭将书信点燃，静静地看着它烧成灰烬，不复存在。
“小黑不似小白懂得变通，在某些方面，他可以说是愚忠，如今你和阎王分为两派，要想让他为你所用，自然要给他点甜头，也该断了他的后路。”千玄童始终淡笑着，面色温润如玉，眼底却有暗潮涌动。
走到莫雪夭身旁，弯身替她合了书，凑近她的耳边道：“今夜我不陪你了，自己好好歇息。”
“谁要你陪。”莫雪夭面色一红，气急败坏地推开他道，“你赶紧给我出去，快出去。”
推搡着将千玄童贬出门外，把门一关，顿时将两人隔绝开来。
莫雪夭就觉着面上发烫，轻嘘了几次，平复下心情，吹熄了烛火，摸黑爬上床，直接踢了鞋子躺下，把被一蒙，双眼直盯盯地看着乌黑的床顶发呆，脑中胡思乱想了一阵，这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这厢千玄童一脸宠溺的笑意，退开门去，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手指好转，好感动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