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户人家的大门外都挂着两盏红灯笼，临近年末，外出的人也极多，穿梭在人群中，千玄童紧紧地拉住了莫雪夭的手不放开，一边还带她去摊贩那儿闲逛。
“这风筝可喜欢？”千玄童手里晃着蝴蝶样式的风筝看向她。
莫雪夭摇头，这玩意儿不适合她。
“这灯笼呢？莲花样的。”千玄童继续询问着莫雪夭。
“”莫雪夭依旧摇头。
一路上，莫雪夭摇了无数次头，脖子都摇酸了。
这厮就和孩子一样，什么都新奇，什么都爱看上两眼。
莫雪夭总觉得自己像在哄孩子，还要顾及他兴头。
“糖葫芦，吃一口。”千玄童将糖葫芦凑到莫雪夭的嘴边，两眼放光。
“我不吃”莫雪夭扭头，她不会吃这种东西的。
“吃一口呗，不然我一直举着。”千玄童任性道，执意不肯放下手。
很快，有旁人看过来了，可惜这人还不自知，一直看着自己。
莫雪夭面上浮起淡晕，只好咬了一口，又酸又甜，很陌生的滋味，莫雪夭微皱了眉头，味道居然还可以。
“我就说嘛。”千玄童孩子气地笑开了去，自己也咬了一口，正好咬在她刚才咬过的地方。
摊子很多，卖胭脂的，卖首饰的，卖小吃的。莫雪夭在经过一个首饰摊时，不由停顿了一会儿，转头深看了一眼那摊上的一枝桃木簪子，遂又离去。
夜市非常热闹，街上满是男男女女，莫雪夭的手被千玄童包在手里，带给人一种温暖安定的感觉。
尽管雪下的多而密，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千玄童却害怕似的将她搂在怀里，紧紧包着她寒冷的手指。
“我们回去吧！”千玄童淡笑着开口。
“我想再多看会儿。”莫雪夭轻声道，凡间的雪她是怎么也看不厌的。
“好，那就再多看会儿。”千玄童轻柔地开口，从手心缓缓将真气输送给莫雪夭。
身上感到一股暖意，莫雪夭抬头看向千玄童道：“我不冷。”
“我知道。”千玄童淡笑，“把你先捂热了，我牵着也舒服。”
“”
莫雪夭无话可说，这人说什么都有理。
当晚，莫雪夭回了房间，很早便睡了，而千玄童对着她的睡颜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夜间的雪又下大了，只是莫雪夭在千玄童怀里睡得相熟，倒也没什么感觉。
“醒了？”千玄童宠溺地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顶，见她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
显然是睡懵了。
屋里很暖和，那房中央的暖炉被烧得火热，一股股热气慢慢从那镂空的花纹中泛出来，充斥了整个屋子。
莫雪夭的脸被熏得微红，看起来很有气血。被千玄童从被子里抱出来坐在床边，任由那男子替自己穿上棉靴子，扶起来站好，抬手，让他给自己披上外衣，外袍。
莫雪夭全程都是乖乖的，眼前男子强撑出来的笑意让她觉得心上丝丝疼痛。
彼此都心照不宣。
“给你的。”
“啊？”
莫雪夭接过黑漆盒，一脸疑惑，待打开后才恍然大悟。
黑漆盒中安静地躺着昨晚她多看了几眼的桃木簪子，熟悉的简单祥云纹样，光滑的簪身微微泛着血色，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首饰，当初莫雪夭多看几眼，也仅仅是因为那颇具灵性的血色光泽。
想不到千玄童上了心，还将它买来了给她。
莫雪夭露出一丝微笑，看向千玄童：“很美。”
“我替你簪上。”千玄童笑着将簪子插在莫雪夭的发上，简单，古朴，清雅脱俗。
在凡间住了几日，莫雪夭总是被关在房间里，也不让她出去，有点郁闷，又有点无奈。奈何那厮每天把她当猪养，她也无能为力。
无趣地瘫在躺椅上，身上还被裹了厚厚的棉毯，莫雪夭看着窗外的雪压梅，浑身无力，真是颓废了。
“咳咳咳——”莫雪夭突然猛咳起来，骤然吐出一口鲜血洒在棉毯上，在雪白绣银丝纹样的毯上显得格外扎眼。
千玄童进来便刚巧看到这一幕，心骤然收紧，赶紧到莫雪夭的身边，抓住她的手道：“病情加重了！”
莫雪夭面色难看，想掩饰却不得，呆在那里不说话。
“我输真气给你。”千玄童说着就连着毯子抱起她朝床边走去。
被轻柔地放下，莫雪夭静静地看着他将自己扶起坐好，腿上盖了绵软的被子。伸手要从背后输真气给她。
莫雪夭抓住他的手，轻摇了摇头，低声开口：“没用的。”
“只要能让你多活几天，哪怕散尽功力我也不后悔。”
“可我会后悔。”莫雪夭直截了当，“你难道要我背着负疚感死去吗？”
千玄童不说话了，静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将她扶回床上，盖上了被子。
“晚上想吃些什么？”千玄童恢复一贯温柔的模样。
“珍珠丸子，小炒肉。”
“好。”
“给，雪梅。”千玄童折了一枝给莫雪夭，“开得极好就折了一枝给你。”
莫雪夭笑着接过，她刚才透过开着的窗子看到他了，看他来回挑了好久，折了一枝觉着不好，又换了一枝，而给她的这枝恰好是他折的第五枝。
窗外的梅花都快被他折光了。
莫雪夭如今一丁点儿都受不了寒风，只能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的被千玄童折的光秃的梅树看。
千玄童每次都会给她带来些新鲜玩意儿。
今天是绣囊，明天是木质陀螺。
她就看着他在她面前摆弄这些小玩意儿，还要看他强装出喜悦的神情。
他在难受什么，她都懂，只是不点破罢了。
莫雪夭自认为自己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那时还是婴孩的她被人从雪地里救出来，连至如今自己命不久矣，却还是不知道当初的救命恩人是谁，可算是死前一件憾事了。
冬季快临近尾声了，莫雪夭完全不能下床了，她现在觉得胸闷气短，说话都气息微弱。咳的血也越来越多，已经止也止不住了。
千玄童此时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他想着不能让雪夭看出他为她悲伤，他想笑，让她看着心情好些，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莫雪夭缓慢地抬手抚上千玄童的脸，微喘着说道：“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顿了又道：“这次死了，也是天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