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玉上先生穿的非常正式，黑色的粗麻衣袍，腰间系一条白色粗麻的带子，一双纯白不带一丝花纹的长靴，就连长也是由一根极其简单的白绳束起，平常要挂的相关配饰也被卸下来放于一边。
小女孩今天又来了，见着玉上这般打扮，静静地盯着看了一会儿，道：“先生？”
“今儿个我要去替一位村民那去世的母亲祷告。”玉上突然止了声，见着孩子天真的歪着脑袋看自己，似想到了什么，道，“你日后白天不要出来了，也不要去村里。”
“哦。”女孩平静地应了一声，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把玩着。
“玉上先生，您可算来了。”男子身披麻衣，头戴白色帽子，慌慌张张地迎出来，随即将玉上先生迎了进去。
“玉上先生。”一个妇女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过来，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
男子抬手递上第一支香，毕恭毕敬地退到一边，并将妇女也拉到了一边，静静地低着头。
玉上沉默着点了那一支孤香，木讷地敬上香火，又按照以往的程序将孩子拉到灵棺跟前跪下，自己吟唱道：“灵棺已合，英灵已歇，勿扰尘世”
那孩子突然大叫一声：“我死不瞑目。”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瘫倒在地上。
夫妻俩面面相觑，惊诧地盯着自家的孩子，哆哆嗦嗦地跪地，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还说着：“娘，您千万别找上我们，千万别找上我们”
玉上眼神轻飘飘地掠过那对夫妻，轻念道：“你们这般，怎堪为他人儿女。”说完，甩袖离去，未有些许停留。
“先生？”血姬疑惑地看着玉上灰白的面色，不由道。
而玉上却径直从她身侧走过，进到里屋，索性锁了房门，再不出来。
躺在床上，玉上第一次感到烦躁，对于自己的所见所闻，那无力感，深深地从心底里冒出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来的真实。
“先生？”血姬低头盯着玉上憔悴的面庞，心中居然涌起一股类似兴奋的特殊感觉也不是幸灾乐祸，反而是一种嗜血的痛快感。
“你是怎么进来的？”玉上扶额，慢腾腾地从床上起来，疲倦的神色没由来地让人感到一丝心疼。
血姬指了指半开的窗户，未说一词。玉上却早已明白，自言自语道：“我竟忘关窗户了！”
玉上从桌上取了一本书递于她，道：“你自己看吧！累了就在榻上休息会儿。”
血姬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何会变成这般，或许是终于忍不住了吧！血姬心下窃喜。
谁知玉上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立刻换上淡笑，温柔地补充道：“你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
“先生——”
“嗯？”
“您这样不累吗？”
玉上沉默，累？他从他的父亲那里接过这份工作，理所当然地做着他应做的事情，至于是不是自己愿意的，他能决定吗？嘴角一丝苦笑，玉上依旧是那淡笑的没有喜怒的那位先生，是这个村子所有人的心中的信仰。
“不累！那是我的荣幸。”惯有的套话。
“那些文章呢？您打算一辈子藏着吗？”血姬生气地甩掉手中的书本，红瞳就这样直盯着玉上的眼睛。
“你说什么呢？”玉上温和道，“我不明白。”
“先生！”血姬一脸将怒未怒，却又怀着丝丝痛心道，“您就这样自欺欺人吧！”
玉上恍惚着看着女子跳出窗外，苦笑，他真是糟透了。
他就是个虚伪的人！还配与人说道？还配做村人的信仰？他连自己都欺骗！还不及一个女孩。
“先生，天凉了，您怎么还开着窗户啊？”一个小男孩说着合上窗户，取过外袍替他披上，并抬手沏了一杯茶放于一侧。
“这么快就入秋了！”玉上感慨着取过茶水轻呡了一口放下，视线掠过书桌飘向窗外，正巧落在窗外的枫树叶上。
她是——
许久没来了吧！
自从那天之后，血姬就天天窝在山里，偶尔在玉上未看见的地方看他。
看他外出，就偷偷地拿了他的文章来看。
当然，那个新出现的孩子，她是见过的，当时就只裹了一个花袄被丢弃在山里。她也是见过孩子的父母的，身着不算太破旧的衣裳，脚踏一双草鞋，和村里的其他村民一般，不算富裕，却也能养得起孩子。
直到她注意到孩子的腿脚，有一只是跛的，就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原因就将孩子扔掉。
人类，果然无情。
将孩子丢在这儿不管未免太过残忍，更何况血姬自身就是被抛弃在山里的孩子，自然对被抛弃的感觉有很深的理解，所以对那个孩子有着特别的同情。
血姬偷偷地跃进窗子，在桌上留了张字条，便又小心地往四周望了望，离开了。之后再来到那孩子的所在地蹲点，直到看到玉上将孩子抱回了家才放心地回了山里。
“子夏，你过来。”玉上朝着如今已经六岁的男孩招了招手。
子夏就乖顺地过来，恭敬地站于玉上的身侧，安安静静地低着头。
“子夏，你几岁了？”玉上淡笑着翻开书页，轻声道。
“先生，六岁了！”子夏认真地回答道，小手垂在身侧，始终没有抬头。
“哦——”玉上感叹一声，“原来已经过了六年了，我真是老了，记性也不太好了！”
“先生，您才二十六岁，一点都不老。”子夏连忙摇头，双眼认真地看着玉上白皙的脸庞，稚气的小脸在灯光下泛着微黄。
“你说，当初现你的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她现在可还记得我？”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还记得，是我想多了。”
“先生？”子夏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家的先生，女孩？先生在说什么，当初不是先生将自己带回家的吗？而且还收留了自己，他自然是很感恩的，可是如今，先生，您是怎么了？
“瞧我，又开始乱说了！”玉上干笑着，“没事了，你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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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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