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再次回复平静——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上班，好好谈恋爱。
丁小川算这个外所中的异类。同事基本都是海龟，而她不是；同事基本都拿着硕士，甚至更高学历入职，而她不是。这些都是表象上看不出来的，表象上显见的就是，小川的穿戴都不是奢品。她也想过要融合，但很惨，她没钱。问她钱去哪里了，真的就是吃喝花完了。
他们所在环球的楼里，是中心的中心。中午吃个饭没有百来块也起码六七十。她每次点餐，看到这个也喜欢看到那个也想吃，最后的结果往往是，雨露均沾，加上饭后甜点饮料的，再加上加班的晚饭、宵夜。她向来秉持的观点即为，苦什么，不能苦嘴巴。在吃方面，从不将就。
这样的她，也确实没什么钱去败名牌。所以，相熟的同事一直说她，吃饭点餐的时候是大boss，买衣买包的时候是小职员。所以，她自己一直说，她还活在尚能温饱的及格线上。
中午水足饭饱地回来，手上还提溜着一杯咖啡。她一般回来都早，因为她不跟同事们组团逛街。今天也是老时间，却发觉办公室里的场景完全不像午休。
什么情况？
她才坐下，跟她背靠背的同事lisa就来凑到她边上来：“今天大boss来坐镇了。”说得小声。
略略吃惊，小川是知道有这么号人物出现，但在她进来的这几年里，却从未见过。又环视了下四周，大家一个个都埋头苦干的。她开始思考，是不是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准点去吃了午饭，别人都在这里“奋斗”。中午为了嗑一碗料巨足汤头巨浓的黄鱼面，她告别了饭搭子们，独自上路，走了挺远才吃上。她的职业生涯，是不是要毁在一碗黄鱼面身上了？
“终极大boss出没，众神归位。看来，我还没修炼到家，我没归位。”她这样调侃着自己，倒也觉得没什么。难道大老板来了就不给吃饭了？堂堂律师事务所，劳动法怎能背弃？
“是因为——你男朋友太帅，别人你都看不上。你看看，在座的基本都是女性吧，因为，我们这个大boss不止有才有钱，长得还超正。”
经她这么一提醒，小川微微起身，扫视了一圈。好像还真的是。
“你不也有男朋友，你不也‘归位’了嘛！”
lisa笑笑：“我凑凑热闹，而且没结婚，一切都有可能的嘛！”
小川皱了皱眉，问：“有这么帅吗？”
“这么说吧，跟你男朋友不分伯仲。”觉得小川不得点，lisa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反正你就待着，他肯定要出来的，你比比看。”
可是，要瞅见真容，谈何容易。他们的大通铺在底层，boss们的独立办公室则在架空了的二层。boss们能透过玻璃幕墙俯瞰监督他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他们则是“瓮中之鳖”。而大boss的办公室更在二层居中。
总之，等到下班点，大boss还是没现“真身”。小川在加班，他们大佬王给她的工作不只一星半点；同事们也加班，顺便加班，主要是等见大boss。
等到七点多些，大家都纷纷撑不住了，陆陆续续有人回去。
“我先撤，我男朋友来找我吃饭了。”lisa轻声跟小川说着，“你呢？还不走？”
大叹了口气，小川指了指桌面上那厚厚一摞卷宗：“我要看完这些。”
lisa满脸同情地拍了拍小川的肩膀。
就这样，大通铺从满满当当到了只剩三五个人。
看完那一摞的卷宗，以界八点。她捧着卷宗上去找大佬王的时候，从没想过，这一次的上楼会让她平静了好一阵子的生活再起波澜。
小川隔着玻璃门看到大佬王强行抱着ella，看到大佬王的手不老实，看到ella眉紧缩脸部扭曲。
捧着卷宗，站在门口。小川也锁起了眉来。
这是她的直系老板，他们私底下叫他“大佬王”，一个她眼中非常精专的王牌律所。
她想走，想当作没看到，挪开一小步却再也走不开了。
“丁小川，不要怕！”抿了下唇，她大力推门进去，吓到了她的直系老板，也吓到了被按倒在办公桌上的ella。
“大佬王你这是在犯罪！”她毫无斗争经验，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ella拉扯好衣服，落荒而跑；她则被回过神来的大佬王骂出了办公室。
小川快步走出来的时候，就发觉他们的终极大boss站在廊里，静静地面对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从未见过，却在见到之后就能知道——这就是他们的终极大boss。来不及分辨他是否真的一如传闻的“颜正”，小川几乎是用跑的，下了楼。
第二天上班。小川跟大家一样，收到了邮件，说ella即时被调去其它城市工作。小川在看到邮件的瞬间，就有着飙脏话的冲动。
昨晚的事情，知情者除了他们三个，就只有终极大boss。小川对谁都没有说，她觉得大佬王自觉理亏也不会吭声，而ella更是哑巴吃黄连的境遇。所以，能干出这种事情、并且有能力干出这种事情的，只有他们的终极大boss了。
一时气不过，小川沉着脸，跑到了大boss办公室门口。这么多年，第一次，她站在了这间办公室的门口。好在他恰好拿文件出来给门口的秘书，否则小川应该是会被阻拦在外的。
他的办公室，66层的高度。透过玻璃幕墙，能把整个中心城区尽收眼底。
他背靠着这样的城市风景坐着，并示意小川坐下。小川却选择了站着。她只说几句话就走。
他显然清楚小川出现的缘由，他在等她开口。
小川皱眉，抿唇。他虽然没说一句话，气场却足够的强。幽幽吐气，小川才开了口：“上司性骚扰女员工，你处分的却是女员工？！”小川开门见山。
“你只看到了一幕就下定论吗？”他反问道，一句话把小川问闷。她确实只看到了一幕，难道这还不够吗？
他看看小川，继续说：“而且，我以为，即便在性骚扰案中，永远不会存在百分百无过错的女性受害者。”
“您的意思是，是ella勾引王律师，从而导致王律师失控的？”
他浅淡一笑，没有说话。
沉了沉气，小川说：“我不能跟大佬王这样的老板共事，我不愿跟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老板共事。我辞职。”说过，她径自走出了终极大boss办公室的门。
这间办公室，她第一次来，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