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离开后两年,已经变成了一具看不出形状的皱巴巴的东西,幼小的婴儿被她细细藏在春宵楼的地板下面。
那是她的孩子,若不是报仇的信念支撑着她,她也会随了它去。
竹珞初次见到寰宇的那一夜,它还是一团腥红模糊的东西,她细细的把它洗的干干净净,用小毯子包住,她给它唱了一夜的童谣。
春宵楼中四处传来魅惑的呻吟,竹珞的世界却一片漆黑,眼里只能看到襁褓中自己小小的婴孩,一下一下,轻拍着婴孩的肩膀,安慰着它。
竹珞的歌声低沉舒缓,那是童年时母亲无数次唱给她听的童谣:
“长桥外
古道旁
星辰陨落,万海无边
娘亲怀抱,娃娃哭泣,并非没有缘故
娃娃泪,几度梦里哭泣,闻说星辰高千尺
泪眼朦胧,声声不可闻,闻知含泪心碎
五月五日天晴,娃娃影子雀跃
娃娃泪,慈母碎,所以要流泪并非没有缘故
娃娃笑,母亲醉,慈柔情意深似海
娃娃泪,慈母泣,眸中睡眠为谁盗
夜深睡,眼中泣泪,为谁泣
娃娃泪,慈母碎,所以要流泪,并非没有缘故……”
歌声轻的几乎被嘈杂湮没,但余音不绝,恍恍惚惚的一遍又一遍响起。
他们家乡的童谣,是个美丽的地方……有山、有水、还有花鸟鱼草……
*
两年了,竹珞亲眼看着幼小的婴孩一天一天失去所有的水分,变成干瘪,变成干尸一具,竹珞的恨意达到顶端……
她几乎忍不住不顾一切的杀了他们,可她做不到;她不惜在自己的身上下子母磷火蛊,只要可以报仇,除了报仇,竹珞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见到的那个人,那个纯洁的没有一丝污垢的人,就是寰宇死后的两年。
抱着襁褓中的寰宇,竹珞无意识的后退,在他的注视中竹珞所有的动作都失去了掩藏肮脏的意义,那双眼睛太清明,瞬间就撕开了她身上所有的遮挡。
他说:它死了。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把她打落地狱、也让她了解现实,她从来没有正视过,她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又说:我可以帮它。
“不!……我可以报仇……”,她误解了他的意思,从来没有人这样清楚的说过这三个字,“它死了”,是真的死了,她的仇,她要亲自报。
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似乎不能理解她无意义的固执,他觉得他明明说的很清楚了:‘它’死了,他可以帮‘它’,他不明白他的话语哪里说得不够清楚。
竹珞低头,满目慈爱,她轻轻拍着‘它’的背,如果还可以找得到它的背在哪里的话。
他说:“你想不想见到你的孩子,我可以帮你……”。
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
竹珞听懂了,她笑了起来,轻柔的、却满目疮痍、诉说他刚刚亲口撕裂的现实:“他已经死了,他死了,我再也不可能见到他……再也不可能……”
他似乎厌倦了这样的对话,转身就要离开,就在他打开门的瞬间,竹珞的声音几乎听不到:
“你……真的可以救他?救我的孩儿……”
抬起头,努力去正视他清凉的背影,竹珞似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他的背后,“求求你,救他,只要可以救他,哪怕要我的命也可以……”
他并不需要竹珞的命,他给了她一颗育魂珠。
他说:在它又生命体征之前必须待在当初它身死的地方,待日后有了生机再离开。
他说:你只需要每日给它哺以阳泽即可,春宵楼阴气极盛,男子的精魂也最容易取得。
他说:育魂期间婴童最忌讳女子的触碰……
*
竹珞没有理由拒绝,还有什么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作为交换,他抽了她的一魂,后教给了她一个古老的秘术,须得以另一魂相辅才可实施……
于是,她只剩下了一魂六魄……
他说:人身本三魂六魄,若失了魂魄一方,皆以身死,不入六道轮回,如今她只残留最脆弱的一魂,若是有任何闪失,那所有的一切都将会成为泡幻。
竹珞明白他的话,所以,在寰宇活下来之前,她不能比他先死。
……
竹珞不在乎她自己的生死,可是她不能不在乎寰宇的生死,她从不曾想到还有一天她可以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孩子,见到那个仅三个月就被剥离娘胎的孩子……
========================================偶是分割线
我问哥哥:“每天夜晚迦昙波树的枝桠挂着明晃晃的月亮,谁有本事爬上去把它摘下来?”
哥哥为什么笑着说:“弟弟,我的傻弟弟,我从未见过想你这样的傻瓜,月亮在遥远的天际,谁能伸手把它摘下?”
我说:“哥哥呀哥哥,看来你什么也不懂,妈妈隔窗对咱俩微笑,她难道在遥远的天空?”
哥哥依然说:“我的傻弟弟,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傻瓜,你去哪里找逮月亮的网?”
我说:“月亮那么小,我可以捧在手上。”
哥哥哈哈大笑着说:“你这样的傻瓜真是少见!月亮如果落在跟前,大得看不到边缘呢。”
我说:“哥哥,算了吧,你在学校里白读了几年,妈妈俯身亲吻你我的时候,你能说她的脸大得看不到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