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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像你的母亲。”站在船头的老人缓缓说道。
伍若兰抬起头,她望着老人,没有一点惊讶。因为她的确长的和母亲很像,她知道,如果是认识母亲的人一定会认出自己。她也知道面前的老人一定认识自己的母亲。
“我记得她和你一样,掷出了一朵,从此那朵就开在这无边黄沙里,只可惜它开在我心里,我却无从触及。”老人的言语间流露着柔情,但这份柔情在伍若兰的眼中,不过是令人恶心的觊觎。
“所以呢?”伍若兰捋过颈后的碎发,那淡青色的印赫然露出。
“你把它给我,我就带你离开。”老人抬了抬那双枯枝一般的手,向伍若兰讨要那件他最想要的东西。
“可惜我现在不想离开,我只想看看,黄沙中的日落。”伍若兰一脸漠然,她不喜欢这个提议。
老人微微一笑。“你不想走,只是因为担心奔波徒劳。但第二谷中有个人,他从不会让人徒劳。”
“谁?”
“鬼医玄微子。”
玄微子,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名字,能让所有听到它的人,心中都咯噔一下。当然也包括伍若兰和王燕绝。
这名字的主人是位名医,只可惜这名声赚的却不是那么光彩。
老人看出了二人的犹豫,接着说道。“都说医者仁心,可他偏偏没有心,但到他手上的病人,没有救不活的。”
“恐怕他手上救的人和死的人一样多吧。”伍若兰有些不屑。
“众人都说他残害幼儿,取其肝肺入药,但那些幼儿都是为父为母的人亲手卖掉的,那些人从不过问自己的孩子去向何方,因为怕担上食子的罪名。但玄微子频繁的购买婴儿,也从不掩盖自己的意图,谁又能真的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去向呢?”
老人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再说那些有钱的病人们,病入膏肓的时候,别说是婴儿的肝,便是家人的心肺也要讨了来。不然他区区一个大夫,哪里有这么多的钱来买这些孩子。杀人的从来不是他,他只是提刀之人。”
“是啊,他是干干净净的提刀之人,我更加不能做他背后的主事者。我是绝不会以别人的性命来救自己的。”
“也许有人愿意为你献出自己的性命。”老人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又道:“你总要见一见他再说。因为你不见玄微子,你身边的男孩也不会离开的。”
伍若兰有些迟疑的扭过头,她望着王燕绝。“你就这么想救我?”
“如有机会,是的。”
王燕绝的眼里满是坚决,但这坚决的背后依仗的,也只是一种‘可能’,玄微子‘可能’可以救下伍若兰。
伍若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从指间抽出一枚锋利的金瓣,递给了王燕绝。
“帮我给他吧,那朵。”
王燕绝接下了金瓣,他从未想到,这暗器竟然这样凉,以至于当伍若兰的血滴落在自己手上时,他竟有被烫伤的错觉。
切肤之痛到底有多痛?
伍若兰的耳后,贴满了被汗水浸透的碎发,它们足以描述。
王燕绝裁下了一朵美丽的,从少女的颈后,尽管它被鲜血污染,但依旧美丽。
船上的老人捧着它,淡青色的印塞满了他模糊的眼,船缓缓推行。
王燕绝坐在老人身后,扶着精疲力尽的伍若兰,他依旧没有把握救她,只能希望命运仁慈。
从第一谷到第二谷的路十分的短,木舟悠悠的行了一刻就停了下来,谷口的两位击鼓者宣告着,这里便是第二谷。
一切又仿着第一谷的样子,他们开始念念叨叨。
但这次王燕绝抱着伍若兰细细的听完了。他不再那么着急,因为他把她的命托付给了上天,而不是自己。
“为谁忙,莫非命。”
“雨和风着意好,为我安排。”
二人说完,王燕绝不解其意。不过他也并不是想要了解他们话中的意思。他只是想等他们说完,然后问一个问题。
“玄微子可在谷内?”
只可惜击鼓人也一样,似乎听不懂王燕绝的话。只是答非所问的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雨和风着意好,为我安排。”
“为谁忙,莫非命。”
无奈,王燕绝抱着伍若兰走进了谷内。
然而脚底一声雷,顽云拨不开。
进了谷内,四处淅淅沥沥,雨水打的人睁不开眼,还没有到深夜,但街道的上空,被黑云压的死死的,如同深夜一样。
依旧是无奈。
伍若兰的颈后还是鲜血淋漓,她不能再淋雨了。
王燕绝只能将她安置在一处屋檐下。
“等我,我去找玄微子。”王燕绝轻声说道。
伍若兰并没有力气回他,只是静静的靠在矮墙边,她没有寄希望于王燕绝,所以也不必说些什么,但心中默默惋惜着,再也看不到夕阳晚景了。
其实这里的景色也不差,黑压压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的发亮,倒映着几盏残灯,是孤寂之美。
只是当你想看的是另外一样东西时,你便一心只在那样东西上。好比你一心想吃的是包子,端来面条是无济于事的。
雨中,淅沥。石板路上渐渐腾起了雾。
王燕绝挨家挨户的敲着门,虽然门前挂着灯,但无人应门。
‘这里好像从来都没有人。’但是这个想法刚刚落在王燕绝的脑海中,事情便有了转机。
残灯,大雨,薄雾中,出现了一道凛冽的光。
见过死亡的人都会认得这道光。
因为这道光闪烁着死亡的寒意。
这光的源头是一把染尽鲜血的镰刀。
风卷着雨,不足五尺宽的小巷内,杀意腾腾。
“你有一把好刀。”拿着镰刀的男人说道,话音结束,还有一阵微微的轻笑。
“你想来试试它?”
“是的,趁它还不够强大。”
说完,拿着镰刀的男人,像螳螂一样,对着王燕绝发起了攻击。
他很快,差不多和伍若兰一样快。
而且他镰刀上的杀意是如此的肆无忌惮。
显然,他是个疯子,试刀杀人的疯子。
疯子刀下没有余地,哪怕伤到自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迎着王燕绝的风刃,没有任何躲避的砍去。
他的腹部被风刃搅的血肉模糊。
在暴雨中,风刃是显而易见的,但他没有躲。为的只是他的刀可以够到王燕绝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