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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雨后清寒，颐州的脚店早被慕名而来的人占满，直到傍晚街上还吵吵嚷嚷的。
回家的小伙计被挤进人群里，摸巾擦汗才发现荷包没了，一想到月钱还在荷包里，他连忙叫了几声，急的满头大汗。
“别急。”
伙计感觉肩被人一拍，就见身后窜出去个人影，不消片刻，那人就握着荷包重新站在他身前。
伙计接过钱包连声感谢，抬头看看这好心人。
那是个瘦瘦高高的少年，一手提着鸡蛋，一头顶着月光。
恰巧有人举灯走过，转瞬即逝的火光照亮了他那过于苍白的颈脖，以及微青的经脉，也照到那张清秀的脸。
“请问……你知道王一格住哪吗？”
少年向前走几步，看着伙计局促的笑笑，“我师傅说他很有名，随便打听都能找得到。”
……
少年进了客栈大门，说明了来意，那店小二请他稍作片刻。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从二楼下来了一位年轻男子，披着外袍一副被吵醒的样子，他审视的眼神落在少年身上，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旁边还有些王家子弟正在宵夜，此时纷纷站起来给他打招呼。
“王教习好。”
……
“嗯，吃完了快上去睡觉，明天还要比赛。”
年轻男子叫作王平，平日里自恃清高，他一见少年搁在桌上的鸡蛋，就轻蔑地笑了。
开山节要求必须以世家或学院的名义报名，囿于这条规则，大部分未经正统修习的散修被拒之门外。不过报过名的学院都额外保有一个名额，如果他们愿意接纳资质出众的散修，散修便可以参加开山节。
只是来求王一格的人，都被他狠狠拒绝了。
王平认定少年是来求名额的，便自顾自的整理衣衫，“你大半夜的找王掌门何事？他现在不在客栈。”
“对不起，打扰您了，”少年挠挠头有些为难，“我找王掌门有急事，可否告知我他的行踪？”
王平不看少年，语气十分强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同我说。”
少年又道了次歉：“对不起，这东西我必须要亲自交给他。”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王平终于把视线转到了少年身上，让他联想起一些不好的旧事。当时病重的母亲为他能修习，哭跪求院长开恩，有些人却凭着金钱不费吹灰的登入学府，就像这个少年，妄图用鸡蛋占据名额。
王平满眼冷漠的看着少年，试图从他身上读出惭愧。
弟子们都偷偷往这边瞧。
“看王平的脸色，估计又是一个来抱我们王氏大腿的。”
“你记得上一个吗？带了好多宝贝来求，还被掌门拒绝了。”
“这傻子不会指望一筐鸡蛋就能走后门吧。”
…………
少年有些生气，他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弯刀般的眉毛微微挑起。
他很急，他担心下山耽误了时间，鸡蛋送到王一格手里就要坏了，可是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告诉他王一格的下落。
猜疑声愈发的大了，有几个和王平关系好的子弟想要过去帮忙。
“要不我们把他鸡蛋砸了，反正也不值几个钱。”一个人出主意道。
“对，教育教育他，让他知道王家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
“你们要教育谁啊？”
就见王一格已经站在了门口，眼角的泪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凉薄，他一眼就看到了众矢之的的少年，不知怎么的，觉得这少年格外有眼缘。
他招手示意身后的男子过来，“你进去帮我问几个问题……”
众弟子正等着掌门主持公道呢，就见一人先走了进来。
男子一身黑衣，长相普通，确是让人心生好感，他笑眯眯看向少年说：“我是徐干，掌门要我问问你，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
“我叫福临，今年十二。”
少年回答道。
“倒是个妙趣名字，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福临挠挠头说：“……我幼年时没了双亲，后来被师傅收养，他怜悯我便给我取了这名字，望我福临永安。”
徐干看了看他脖子上的长命锁，又看指着他手腕上的玉葫芦问：“还想要你福禄双全？”
福临不好意思了，“……其实我包里还有个玉如意。”
“哈哈哈，”徐干被他逗笑了，“那你改天送我一个。”
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交流，王平心里冒油，他自觉实力和徐干不相上下，认为一定是徐干巴结掌门得了这职位，不然为何自己是外院教习而他是内院教习？自己管学院，他却可以成天跟着掌门！
“徐大教习，还请秉公执法，不要耽误了大家休息。”王平在旁阴阳怪气的打断了二人。
“对对对，我给忘了，”徐干一拍脑袋笑眯眯地问，“掌门问你是不是要给他什么东西？”
福临递上手里的鸡蛋，又从包袱里抽出一封信，“这是我师傅写的，说一定要掌门亲自打开，这些鸡蛋也是他的心意。”
月光下的王一格脸色晦暗不明，差点把信纸盯出个窟窿。
他几个跨步进了客栈，责骂道：“都聚集在这里干嘛？还不回去睡觉！”
徐干在他身后笑嘻嘻的补充到：“王平也去睡吧，辛苦你了。”
大厅转眼只剩他们三人。
王一格盯着福临，咬牙切齿的说：“他就让你给我带这些东西？”
“确实只有这些了。”福临一头雾水。
“王八蛋！”
看福临吓了一跳，徐干连忙解释，“他没说你，你别怕。”
王一格痛苦的捂住眼睛，嘴里喃喃道：“那个傻缺还欠我五十万……”
福临：……
徐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