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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是徒劳的。
无论是他还是它。
阿水躺在客厅冰冷的地面上，睁大了双眼，看着天板，眼神空洞，仿若失去了灵魂。
烂仔星和憨头强也不顾冰冷，盘腿而坐，默默陪伴着这位好兄弟。
过了许久，阿水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泪水，泪光中似乎藏着一个小女孩的身影，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笑得很甜美。
那个女孩的名字有些烂大街，但是在这个小男孩的心里，却是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名字都好听，她叫小兰，农村的孩子小时候都是这样叫的，男孩子大多数都叫阿猫阿狗的，女孩子都冠以一个“小”字，听说这样叫比较好养活。
他们确实是青梅竹马，两家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狗血的恩怨情仇，反倒是关系融洽的，农村人朴实，也就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争吵几句。
那时候的他们无话不说，甚至就连家里爸爸把钱藏在哪里他都会告诉小兰，小兰也总是跟他说着家里爸爸总是挨骂的事。
他十一岁，她将要十一岁，农村的娃一般都不会把自己的生日记得很清楚，因为就算记清楚了，他们也不会有生日蛋糕这么奢侈的东西。
他们已经懵懵懂懂地知道了很多东西，从学校里，从社会上，他们都开始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发育，而他们处于青春期的萌芽阶段，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
所以，他们有了第一次，也正是这第一次，让他认定了这个女孩将来会成为自己的新娘，自己要给她最盛大的婚礼，他曾对她如此豪言壮语。
她开心地跟他拉勾，学着电视里那些大人一样，说着谁变心谁就是小狗的誓言。
有好吃的，他总会给她留一份，有好玩他也总会邀请她来一起玩，虽然她不一定喜欢，但是小孩子就是这样，总喜欢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自己最喜欢的人。
他们原本以为这份单纯而又懵懂的爱情会持续下去，那些曾经的豪言壮语和幻想都会随着他们的成长一一实现，但是，命运这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似乎就看不得这些单纯的美好，所以，它恶狠狠地把这份单纯的感情扼杀了。
那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农村孩子就喜欢跑到山间的水潭戏水，那天，他们村子里的小孩就跑到山脚下那口大鱼塘里玩去了。
那口鱼塘是他大伯的，建在山脚下就是为了防止这些小屁孩去玩水的，虽然做了一些简单的防护措施，但是，小屁孩一成为熊孩子，那可真没有什么是可以挡住他们的。
他们只是在塘基边玩耍，因为塘基的水比较浅，一旦发生什么事，他们可以快速地上岸，主要就是从大人们手中的那些体罚工具下逃跑。
正当他们玩得正嗨的时候，小兰急急忙忙地跑来，让他们赶紧走，说是村里的大人知道了，正往这里赶。
这些小兔崽子一听，赶紧爬上来，但是阿水从小就身体瘦弱，自然是落在了后面，小兰也是心急，伸手想把他拉上来。
可谁曾想，这一伸手就把自己拉进了地府。
阿水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但是先上岸的孩子们都有些慌乱，不知是谁推了小兰一下，加上阿水的这一拉，小兰便掉到了鱼塘里。
阿水知道，小兰不会游泳，所以赶紧去救小兰，他本身的水性也不好，加上身体瘦弱，根本支撑不起两个人的重量。
小兰掉到水中，也是慌乱地挣扎，本来塘基底是有些淤泥的，但是被她这一挣扎，淤泥搅动了起来，弄得阿水都站不稳。
那些小伙伴们基本上早就跑光了，也就只剩下两个只穿着底裤的家伙在拿衣服，见此情况，其中一个本想拿竹竿去救人的，但是被另一个人说了两句话，就也跟着跑了，不过离开的时候，还是把竹竿丢了下去。
不过，这并未能救得了那个女孩，在不停地挣扎中，他们两个居然远离了塘边，脚下已经感觉不到淤泥的存在，这也就是说，水深已经极度危险了。
最后也不知道怀里的小女孩哪来的力气，居然把他推开了，他拼命地游上岸，拿起那根已经泛黄的竹竿，伸向小女孩。
小女孩也极力地想抓住这救命竹竿，但是，挣扎让她的体力几乎耗尽，她并没有抓住那根竹竿。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在发出一声惊叫后，沉入水中。
等那些大人赶来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他受了重罚，跪在地上足足为她守了三天灵，三天后，他就晕倒了。
这本来已经成为他心中封锁的一块寒冰，不愿去触及，不愿去想起，因为这样会让他感觉到彻骨的冰冷，宛若那天鱼塘的水一样。
可是，前几天的时候，他见到了小兰，她依然是那个模样，没有变过。
他在自己的房间中把她紧紧地抱住，泣不成声。
小兰告诉他，它是偷偷跑来的，不能让家里人知道，所以，他们就搬了出去，他找兄弟们都借了点钱，租了最便宜的房子，一日三餐都极为朴素。
这几天他过得很快乐，窝在房间中和小兰腻歪在一起，诉说着这几年自己遇到的事情，倾诉着自己的思念之情。
其实，他的内心很清楚，眼前的这个鬼魂根本就不是小兰，因为小兰不会跟他说甜到发腻的情话，也不会整天都缠着自己，不让自己离开。
但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所有的这一切他都装作不知道，他也知道自己在衰弱，知道兄弟们在担心自己，但是心中那份悔恨和愧疚让他选择了挣扎。
即使丽娘把话都挑明了，他也依然如此，因为他只是想填补当初的遗憾，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再坚持一下，为什么自己要放手，他曾无数次问自己。
在兄弟们眼中愚蠢的行为，都是他想证明自己已经尽力了而已，想证明自己也曾为了那份懵懂的感情奋起抗争过，他也想保护那个小女孩，即使自己无能为力。
“我是不是很傻？”阿水问道。
“是，很傻，兄弟里就你一直都是这么傻，但这一次你傻得帅气，酷毙了你知不知道？”烂仔星说道。
他给阿水点了根烟，虽然他们已经戒烟了，但是这一次他们破例了，阿水躺在地上，用颤颤巍巍的手夹住大哥给他点的烟。
沉沉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口白烟，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在朝他笑，跟他说着再见······
许多天以后，烂仔星和憨头强把事情都告诉了丽娘，丽娘笑了笑，问了问阿水怎么样了。
听烂仔星说阿水回老家去了，还转学去了，听说是一间比较好的高中，他准备好好高考，考个好成绩。
丽娘只是说了句这样也好，就没再多问了。
她没有把那个红衣小女孩的真实鬼魂告诉烂仔星和憨头强，其实，阿水看到的小兰是个水鬼，应该就是当年把小兰拖进水里的那只鬼。
要不然，阿水怎么会救不了小兰，明明塘边不远，就算是再瘦弱，也不至于连这一点点距离都无法撑过，想来塘边的那些淤泥也是那水鬼弄走的，最后，也是水鬼把小兰拖进水底才让小兰惊叫的。
水鬼上了岸，可能也是小兰的执念在影响着它，所以它变成了小兰的模样，找到了阿水。
那天，丽娘让烂仔星和憨头强把阿水拖出去，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小兰的真面目，也正如那天她跟这两个曾经的不良少年说的一样，保留住他们兄弟心中最后的一丝妄想。
那天的战斗很短暂，小兰露出原形后，根本就没打算和丽娘交手，而是以水刃佯攻，自身则想着逃跑，但是，它一个小小的水鬼哪能逃得了丽娘的手掌心。
走投无路之时，它还想着侵占紫嫣的身体，哪成想紫嫣身上带着不只一件护身的东西，这些护身符的防御机制被激发，数层结界爆发开来，差点把它的鬼魂震散了。
虽说，最后还是被丽娘用业火凝练成了一滴透明的水滴，收了起来，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被炼成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