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独与卿欢 > 35.三月,春思
    徐生朴暗自准备了十天,三月三一大早,就等在韩家门外,想要借口带薛瑾瑜出门踏青,顺道拐韩舜华出去——因为要准备婚礼,确实事务繁忙,还有老令儿说,婚前一个月,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不然不吉利!所以,自从二月二起,韩舜华就不准徐生朴上门了,只是通过下人传几句“一切安好”,之类的话出来,可把徐生朴恼火得不行,又撒不出来,只好玩命的训手底下的人,几乎被累的吐血之后,终于有明眼人想通了关节,悄悄给徐生朴出了主意,就是借着三月三,邀佳人同游,以慰相思。

    谁知道,薛瑾瑜已经答应了去严府别院,参加踏春宴,不能跟他去玩儿了。而且,徐老夫人最近因为贪图荠菜鲜美,韩舜华一眼没看住,被张嬷嬷撺掇着,她一顿饭吃了近三十个水饺,当晚就伤了食,先是恶心呕吐,下半夜就通泻起来,只把徐老夫人泻得面如金纸,两天腿软得像面条一般。因为宵禁,出不了门,只好等到第二天一早,找来了张力,把了脉,开了方子,煎了药,给徐老夫人灌了下去,徐老夫人才算好一点,也不敢吃东西,就喝了半盏温水,迷迷糊糊躺下睡了。

    下午,徐老夫人就止了泻,韩舜华用乳鸽炖出的汤,熬了粥,伺候徐老夫人吃了两碗。又喝了药,到晚上,徐老夫人就面色恢复如常。晚饭时见桌上还是粥汤小菜,气的摔了筷子,徐老夫人只说自己没胃口,赌气躺下不吃了。

    半夜,饥火烧心的徐老夫人,悄悄自个起来,却没找到一块点心,无奈只好连灌了三碗茶水,好不容易捱到了天明,早早就起了床,两眼发绿的盼着吃早饭。也不嫌弃鸡丝山药粥和玫瑰茯苓糕素淡,连盘子都舔干净了。彩云还能绷得住,雪兰偷笑了好几回。

    本来元宵节那天回来,韩舜华就要惩戒金桂,却被徐老夫人寻死觅活的拦住了。这次徐老夫人生病,张嬷嬷一家人再脱不开关系,韩舜华直接就把西角房改成了佛堂,让她们一家三口在里面跪经思过,什么时候徐老夫人身体彻底大安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徐老夫人遭了大罪,心里也暗恨张嬷嬷撺掇自己多吃,所以也就装聋作哑,默许了。

    本来韩舜华的婚事,就应该由徐老夫人出面主持,可是她一直推脱身体不好,韩舜华只好厚着脸皮,自己操办自己的婚事。好在,严徐氏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徐老夫人是个什么德行,把吴文家的派过来帮忙,韩舜华才没手忙脚乱的,叫人笑话。

    徐生朴在门房里生生等了一上午,愣是没见到韩舜华一点影子,又听说了是严家派人帮衬着筹备婚事,徐老夫人不但不帮忙,还由着张嬷嬷一家子,给韩舜华使绊子,恨得咬牙发誓,等他娶到了韩舜华,一定找机会,把张嬷嬷一家子交给人伢子,卖到苦寒蛮荒之地受苦去!

    薛瑾瑜一早就被严家的车接去了,到了庄子上,直接就被严徐氏交给齐毓秀,充当小主子,出门招待来踏春的小姐们,大多数的姑娘都自持身份,就算不想跟薛瑾瑜交好,也会礼貌的打过招呼,再去找知己聊天玩耍。只有严家大奶奶的娘家侄女,鼻孔朝天的,无视齐毓秀和薛瑾瑜的招呼,径自走进屋里,找地方坐了,喝茶吃点心。

    在听说薛瑾瑜是严徐氏的,远房表外甥孙女,又不是什么显赫官宦人家的女孩儿,就开始明目张胆的找薛瑾瑜的茬儿,先是言语嘲讽她衣裳首饰寒酸,薛瑾瑜充耳不闻,只是笑吟吟的招呼别的客人,不理会她。李芳姐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仗着年纪大,身高力气都比薛瑾瑜强,伸手就去打薛瑾瑜的耳光。

    薛瑾瑜早防着了,自从那日被公鸡追赶之后,将前世严怀瑾强迫她学习的八段锦,又捡了起来,这些日子每日练习,身子灵活了不少,一个下蹲,侧身滑步,就躲开了,心里想了一下,还是收回了勾着李芳姐脚踝的脚。不打算跟小姑娘一般见识。谁知道,一旁的齐毓秀冲了过来,一把将薛瑾瑜拉到身后,然后左右开弓,扇了李芳姐两个耳光。

    “惯会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也打回来试试!”齐毓秀打完了还不解气,掐着腰,昂着头道。

    李芳姐双手捂着脸,咬着嘴唇,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想要打回去吧,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白身,自己也是仗着是严家大奶奶的亲侄女,才敢在这里欺负薛瑾瑜,对上在严家比大奶奶受宠得多的,五姑奶奶的女儿,父亲又是翰林院学士,听说未来是要当宰相的齐毓秀,心里就没了那份底气。

    难堪的站在原地不动,还是跟她交好的姐妹过来,拉了她去梳洗上妆,才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齐毓秀拉着薛瑾瑜教训道:“论家世,你小姨爹可是堂堂的千总,你还能让她欺负到你头上去?你傻呀你!”一根白嫩的手指头,在薛瑾瑜头上连戳了两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薛瑾瑜低着头,老实的做出一副乖乖的模样,心中想道,“这一块爆碳,也就严佑承能受得住,换句话说,严佑承那个性子,也就齐毓秀这样的,才能护得住吧!”

    不大一会儿,小姑娘之间的矛盾,就传到了夫人们的耳朵里,严徐氏第一个反应是,让人把齐毓秀和薛瑾瑜叫过来,看看有没有受委屈。严怀琳则是想要教训自己的女儿,哪有姑娘家动不动就打人耳光的,虽然真的是打得好!严家大奶奶严李氏立刻横眉立目的,叫人把李芳姐叫过来,让严徐氏给做主,都是亲戚,凭什么我的侄女要挨打受欺负?

    齐毓秀小姑娘牵着薛瑾瑜一路雄赳赳气昂昂的,到了夫人们所在的屋子门外,在门口处略停了一下,齐毓秀瞬间就红了眼圈,满脸委屈的小碎步走了进去。只把薛瑾瑜看得心服口服,果然,想要理直气壮的打人,是需要有脑子的,嗯,还得有技巧。

    屈膝给严徐氏见了礼,又转了一圈给各位夫人见礼。齐毓绣无比委屈,未语泪先流的,绘声绘色的诉说了,李芳姐是如何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欺凌弱小,还把薛瑾瑜被她手指戳出来的红印子,指给人看,当作薛瑾瑜被李芳姐欺负的证据,薛瑾瑜当然也不会拆她的台,也是咬着嘴唇,满脸害怕,委屈的任人观赏。

    还有不少或是看不惯李芳姐为人,或是想要结交齐毓绣的小姐们,都一面倒的为她作证。心如明镜的严徐氏,搂着着两个小丫头,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是十分不满,直接问到了严李氏脸上去:“老大家的,你怎么说?”

    原本就心虚的李芳姐,见了这个场面,更是又惊又怕,辩驳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有缩在严李氏身边,拉着她的裙摆,发抖,连泪都不知道流了。

    严李氏本来想着,只要李芳姐咬定了齐毓秀打了她,凭齐毓秀说破天去,也是打人的不对,现在可好,李芳姐屁都不敢放一个,齐毓秀倒是成了爱护姐妹,仗义出手的了,感觉丢了颜面,狠狠的用眼刀子刮了李芳姐几眼,从她手里拽回了裙子,站起身给严徐氏赔罪,“都是芳姐不好,不该欺负客人,等她回家,我一定让嫂子严加管!”

    “哈,客人?”严徐氏当着众人的面,一点也不给大儿媳面子,“薛姑娘是我亲表外甥孙女,是我让她陪毓秀以主人的身份,招待客人的,你说谁是客人?”

    严李氏当时就闹了个没脸,也不敢当着人跟婆婆顶撞,只有难堪的僵直着身子,站在那里。

    “罢了,你娘家侄女的家教不好,也怨不得你,不如你现在就命人把她送回家去,交给她母亲,什么时候教好了她,什么时候再请她过府做客。”严徐氏冷着脸,吩咐道。

    严李氏猛的抬头,瞪着婆婆,不过下一刻,就被严徐氏的眼神给逼得低下头,蚊子叫似的应了声,吩咐人拉着终于哭出来的李芳姐,送了出去。

    严徐氏语气不善的哼了声,叫人拿了风筝出来,一只手拉着齐毓秀,一只手拉着薛瑾瑜,招呼大家出去放风筝。

    屋子外,春日暖阳下,春风徐徐,齐毓秀先是放飞了自己的风筝,又抢着替薛瑾瑜放了起了风筝,之后更是握着薛瑾瑜的手,跟她一起用剪刀剪断了风筝线,看着远去的风筝,对薛瑾瑜说:“好了,这下你的病气,晦气就都放走了。”

    薛瑾瑜看着她笑,被她捏了一下脸,“你呀,要是没人护着,还不得被人给欺负死?算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哎……”晚上,严徐氏不放心,怕严怀琳责罚齐毓秀,尽管严怀琳再三保证,严徐氏还是将齐毓秀留下了,让她住在东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