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心中虽有着此疑问,脚下却也不含糊,跟着花宁的步伐,一步一步平稳地走着。
此时的太阳早已西斜,夜幕也渐渐的来临。
星星点点的烛光在每家每户中慢慢的点起,最后越聚越多,形成一副五彩斑驳的美景。
花宁两人走到了一间看起来简雅高档的客栈前,看到大门口那人来人往的人流,两人相视一眼后,齐肩迈了进去。
“两们客官,是要住店吗?”
花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与陆明哲出去的时候,每次投宿他都是如此表情的。
如今的花宁也有样学样,把他的言行举止学得唯妙唯肖的。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的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要一间上好的双人房,还有,上几样你们店的招牌菜送到房间来,要快”
常语有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两天为了赶路,两人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也没好好的歇息过。
现在的花宁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了,随意瞧了一眼李吉祥,对方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此时此刻她也想通了,既然陆明哲一时半会也寻不到,那自己就得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
这的首要前提就是自己得有一个好的身体,不然,怕是还没找到人,她就已经先垮了。
要想有一个好的身体,首先就得吃好睡好。
而且,对于李吉最后所嘱咐之事,她觉得,也是时候给李吉祥一个交待了。
这两天,对方一直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花宁不是没发觉,只是她觉得,这事不急。
当时的她满心满脑想的都是快点找到陆明哲,以至于忽略了李吉祥的心情,对此,她也深感抱歉。
只是如今已确定寻人之事遥遥无期,那她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了。
相较之下,李吉祥之事倒显得有些迫在眉睫。
待把两人的行李收拾好后,花宁拉着李吉祥的手分别坐在了屋内那两张花梨木太师椅上,位于两人中间的那张小方桌,桌面上摆着店小二刚沏上来的满满一壶茶。
椅子背后是一扇半开半掩的镂空小木窗,微风从外面徐徐吹进来,带走了一室的闷热。
而壶中的茶香也随着风的吹动而溢满整间屋子,让人闻之一震。
别的客栈都是用一些次等的残茶叶来做大众茶,可这却不一样,花宁仔细地闻了闻,这茶甘淳而味正,清香而不浓郁,是上等的龙井茶。
花宁别的不敢保证,对于茶的认知在陆明哲的调教下,虽不敢自称为高手,但只要她所识得、且喝过的,她都能做到闻其味而知其茶。
李吉祥见花宁把自己拉来此,又自顾自的闭目养神,脸上还摆出一副陶醉的神情,心情略有些郁闷。
“花小姐,如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去歇息了”
她见花宁久久不语,于是主动开口道。
这两日,因为李吉的事情,李吉祥茶不思饭不想的,晚上也总是恶梦连连。
每次的她都会梦到李吉鲜血淋漓的站在自己面前,疾言厉色地询问自己为何不为他报仇?
为何要离开那间充满着两人美好回忆的小木屋?
李吉祥无言以对,其实当时的她也不想走。
可是当她看到木屋内那熟悉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时,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再加上花宁的极力劝导,才会下定决心离开那座生养自己的大山。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离开之后的她会每夜被噩梦惊醒,醒来之后就再也难以入睡,两眼圆瞪、眼睁睁地呆到天亮。
睡眠不足,再加上因父亲的离去而伤心、难过的心情。
不过两天,李吉祥就像是吃了速瘦药那般,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迅速萧条下去。
她的这个情况花宁也心知肚明,她大概能猜得到对方会如此的原因。
如今的她,就是来帮她答疑解惑的。
“你不是想知道你父亲临死前曾与我说过什么吗?”
花宁蓦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也顺利地让李吉祥停下了欲要离开的脚步。
她重新坐回到刚才的位置上,“你肯告诉我?”
在此之间,李吉祥曾无数次问过花宁自己父亲最后所说的遗言,但对方却充耳不闻,假装没听到,径自忙她自己的。
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让自己知道的时候,她却愿意主动说出来。
“我从没想过要瞒着你,只是那两天你心情不好,再加上我也着急着想要寻人,才会一直耽搁”
“可我怎么确定你所言是真是假?”
李吉祥假装玩笑着说道。
“真或假全凭你一念之间,你若信那便是真,你若不信,那就是假,我不求你信不信,我只求我问心无愧”
花宁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方白手帕出来,上面白面黑字的写着要把李吉祥卖与花宁为奴,还是免费、分文不收的。
最重要的是,那是死契。
将来如若没有花宁的允许,她这一辈子也不能恢复自由身。
这帕子是李吉咽气前从怀中掏出来的,不是一块,在花宁的怀中还藏有另一块,只是她却不打算立刻拿出来。
李吉祥眼眶微红着看完后,沉默了。
她不知道自己父亲为何会有如此的安排,但是她总觉得里面必是有什么隐情。
“除了这个,我爹还与你说了什么?”
“你就不震惊?要知道如今的你可是我的丫环,主人与下人间的相处之道想必你也略有耳闻吧?那可不是像办家家那么的简单,要是奴仆做错事,主子可以对之轻则打骂,重则要其命,对此,也是理所当然的”
花宁故意出言恐吓道,她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其心思。
只是李吉祥却像无所谓似的,摊了摊手,“没关系,反正在这茫茫人海中,除了你,我也找不到一个相熟之人,就算我爹不如此安排,想必我也是会自动跟着你的,如今这么一出,倒也省事”
不得不说,李吉祥的心可真宽。
要是其他人一听到自己的父亲将自己卖与他人为奴为婢,怕是要闹翻天。
可她却只是愣了一下后就坦然接受了,还说自己父亲有如此安排都是为自己好。
这份胸襟,以及其坚信父亲的那份心让花宁自叹不如。
想了想,她还是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了另一方手帕,递了过去。
“要是李叔叔知道你对他如此的信任,九泉之下想必也会安心”
这块手帕是前一块的附加项,三年之后,若是李吉祥想离开,花宁必须无条件地放其离开,不得以任何缘由阻碍。
而这三年中,花宁则必须统管对方的衣食住行,以及一些可以避免的人身安全问题。
当然,李吉祥也得全心全意地完成其做为一个下人所要尽的责任。
“李叔叔他很爱你,这帕子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我想原先当我说要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要让你离开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最后却遭此劫难”
而李吉祥看到手帕上面的补充,早已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她就知道,从小到大,那么爱自己的父亲怎么可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将自己卖给一个相识还不到十天之人?
原来,他一直都为自己着想,也一直在想着为自己铺路。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李吉祥还是想不通,李吉为什么费尽心思也要将自己送离他的身边呢?
这其中必是有什么隐情,就不知道最后与之相处的花宁知不知情?
看到花宁那张情真意切的精致小脸,她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花宁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抱歉,我不知道”
她违心地说出这话后又继续紧闭着双眼,对于不想说之事,花宁通常都是用此方法来逃避。
要是陆明哲在,必是明白此刻的她正在说谎。
只可惜,李吉祥与她不过才认识那么几日,又怎么知道其撒谎的习惯呢?
倒也信以为真了。
她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在花宁的面前。
“虽然我不知我爹为何把我托付给你,但是如今的我既然已成为你的奴婢,那么,该要遵守的事情也请小姐多多提点”
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李吉祥特意隐去了花宁的姓。
说完,还面容严肃、郑重其事地朝花宁拜了三拜。
花宁本想立即将之拉起来,但最后想了想,仍一本正经的正襟危坐着。
“李姑娘,我想你也知道你的情况很特殊,我对你没有其他的要求,只希望你一日留在我身边,那就遵守一日的礼规,而且我这人有一个坏习惯,对于那些对我不忠心之人,绝不手下留情”
花宁顿一顿,紧接着又说道:“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哪一天你真触犯到我的逆鳞,我不管你爹是谁,也会照罚不误”
她是想报恩,但却不想因为报恩而把自己的性命置于危险之下。
要是对方心生二心,并做出伤害自己之事,她想,无论如何,她也会将之驱离自己身边。
“我明白,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发生,那么手帕上的承诺就不算数”
李吉祥斩钉截铁的说道。
花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幽光。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