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我从监狱出来的日子 > 第46章 戒毒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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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看到的不是妈妈,不是小亦婶子,而是小狐狸李珉。

    “石头,你醒过来啦,手不能动,在输液……”

    她脸色煞白,秀眸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犹如劫后重生一般,正欣喜地紧紧抓着我的手,抚摩着我的脸颊啜泣,“呜呜,你吓死姐了,呜呜,这才第一次,后面让姐可咋办哪小祖宗,都不敢想……”

    骞小兰也挂着泪,一脸惊惶地,用红药水往我脚脖、手腕伤处涂抹。

    “姐谢谢你,也谢谢小兰……”

    几个小时象一个世纪,我已经耗尽了力气,象一张纸瘫在床板上。

    空气中弥漫着屎尿的臊臭味,我心里羞愧,无力地闭上眼。身上已身无寸缕,感觉滑溜溜的,裹着一条干净的新毯子里。刚才发作时,昏迷中我剧烈挣扎,手铐脚镣下鲜血淋漓,并完全失禁。李珉和骞小兰好一顿忙乱,帮我擦洗干净,并输上液,再处理手脚伤口。

    “姐,对不起……”

    我不敢睁开眼,实在无颜面对她梨带雨般的泪脸。

    好在地下室换气系统运转正常,不一会那不雅的气味烟消云散。李珉又赶紧给我喂鸡汤,恢复体力,准备更困难时刻到来。

    戒断痛苦时期开始后,每次剧烈发作前都以为自己会死掉,象被吊到毒蛇猛兽毒穴中,承受万箭穿心、猛兽撕咬、万虫嗜髓般的酷刑,只至彻底昏死过去。但却又一次一次从深度昏迷、绝望和痛苦中醒来,周而复始地行走在生和死的边缘。

    李珉竟然真的撂下公司的繁重业务,拼上命与我耗开了。戒断的初始两天,对她而言是最恐怖的记忆。

    每一次当我昏死过去,血淋淋如肮脏的死狗瘫在木床上,她都害怕我再也不会醒来。熬过两三天,她的信心也在一点点增强,当我剧烈发作时她依然会惊恐会心疼,但相信我能再醒来,便边啜泣边强制自己摹画。

    等我醒来后浑身无力瘫倒床上,毫无知觉地昏睡,她便蜷成一团在布沙发上眯一会。骞小兰和张婶想替她她一概拒绝,生怕别人下不了狠心,前功尽弃!

    几天过后,随着发作次数频繁增多,我不再深度昏迷,但身体却越来越弱,体重陡降,焦虑、盗汗、抽搐越来越剧烈。已不能睡眠,奄奄一息,濒死一般,毫无希望地苦熬着。

    偶尔会突然被噩梦惊着,睁大麻木空洞的双眼,惊惧惊恐,四周只有冷冰冰条石,逼仄角落,昏暗地下室,孤孤单单一盏青灯,黯淡光亮照亮地下室。

    现在李珉修炼得象医生一样铁石心肠,她不再那么容易流泪。也信心大增,越发坚信自己的豪赌能赢。极其搞笑的是,她果真穿起了白大褂,在我短暂的清醒时她会鼓励我、安慰我,那笑脸象美丽的女医生护士。

    “呜呜,我要死了,死

    了……”

    她全然不理会我的呻吟、哀鸣,专心致志地在灯下静读长卷。

    “姐,你在读啥?”

    绝望之中,我忍着身体里百虫肆虐,只有集中所有智慧与小狐狸斗智,才能忘却一切,也让我暂时忘却肉体的痛苦。

    李珉答非所问,“我是宋史爱好者,学士毕业论文就是宋史研究。”

    “那你看这画琢磨啥呢?”

    “石头,画是无声的音乐,是凝固的诗和形象的书。一般的画是对历史更直观的记录,用心画出的画便是对历史的观照和现实的鞭挞。”

    “好深奥噢!”

    “你以为呢?”

    “比如……”

    “比如我透过画,一直在研判大宋的盛世危机。”

    “盛世骤覆,源头在哪?”

    “在画中,张择端眼中大宋朝强盛时的深远危机,尽在《清明上河图》。因此,它不仅是一幅画,它深深隐藏着画家的焦虑、绝望和无奈。世人只以为张择端描绘的是盛世清明景象,其实他在用一个一个小故事,叙述着大宋的内忧外患,积重难返,词酒唱和的深深麻木和迷醉!”

    “比如,第一个危机是啥?”

    “焦虑!”

    “焦虑?”

    “对,弥漫着大会社会上下的焦虑感。只可惜,当时的人们并不知道这焦虑来之何方!”

    “姐我没细研过,帮我解读一下。”

    “在画的开头,清明踏青归来的一群人中,一匹白色官马受惊脱缰狂奔。马前面一头黑驴受惊乱窜,两个马夫在追赶,人们受惊四散奔逃,店内顾客惊慌张望。这是张择端对全画的一个铺垫,惊马闯进郊区,为全画定下一个焦虑的基调,也预示繁华的汴京当时已经象环生。”

    她凝神讲解,沉浸在画中。

    地下室内灯光明亮,空气中漂浮着一颗颗尘埃,在眼前飞来飞去。我感觉纳闷,这到底是怎样一幅旷世名画,令她心驰神往,专心异常。

    “松开我,让我也看一眼你的画好不好?”

    “石头,你小把戏不管用,别假装低三下四!”

    那带琥珀色的黑瞳十分平静,轻轻地摇摇头,便伏在流云一般的长绢上,提着纤细狼毫专心致志,一笔一画精雕细琢。

    阴谋败露,浪费了我一番心思和口舌。我发作时她已经能平静应对,听凭我在方寸木床上苦苦挣扎,甚至号陶大哭,或理智混乱时高声谩骂。

    “石头,能哭出来就是进步,心里好受点,意志会更坚强!”

    还有没有人性,她竟然会对我的绝望、悲伤、挣扎大加赞赏。

    等我骂够了闹足了,精疲力竭再次昏睡过去,她才会一手撑桌边,一手扶住腰,缓缓站起身扭动一下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她似乎太专注于绘画,摆开架势一心一意与我耗。半天过去从不换姿势,浑身血脉不通,麻麻痒痒

    也痛也酸。

    现在李枫云时常会下来瞅一眼,泰北装饰家具集团的大掌门,对女儿的不计后果、为所欲为不置可否,更没有阻止或鼓励。

    只有为我伤口清洗换药,擦洗身体时,李珉才会允许骞小兰进来帮忙。而且,她从不让骞小兰和我交流,结果兄弟骞小兰竟然对我的哀求一概以沉默应对。功夫做的真足,就怕我抓住稻草,认输认命,想逃避这人世间最惨绝的酷刑。

    戒毒到第七天,我开始进入最困难的阶段。

    作者的话:洒泪悼故人,泣血写断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