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明日边缘之伐清 > 第五十七章 晋王之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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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杨宗和胡祖诒正在另一处商议着新形势下的新行动。

    正如侯七所说,杨宗是肯定要从军入伍,在窦英手下听命,也是他的优先选择。

    胡祖诒是腾越人,难民们要返乡的不少,他觉得有义务有责任把难民们安全带回家乡。

    “胡兄为民着想,小弟钦佩。”杨宗委婉地劝道:“但清军退出腾越的消息还未确实,不如再等数日。”

    胡祖诒淡淡一笑,说道:“杨老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对于官场,我已厌倦。但等消息确实便带着难民返乡,却不必等着迎驾。”

    杨宗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好象他是个谄媚之徒,等着迎驾要官儿一样。

    胡祖诒看着杨宗不太自然的神情,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点毛病,忙解释道:“我知杨老弟志在军旅,志在驱除鞑虏。若似你这般年轻,我亦是要效命沙场,为国为民征战四方的。”

    杨宗拱了拱手,说道:“胡兄知我心意便好。”

    胡祖诒沉吟了一下,说道:“老弟此番投军,还是尽量归于窦将军帐下为好。入缅接驾,收拾人心,窦将军功莫大焉。从旨意上看,朝廷令窦将军独领忠义营,也甚是倚重。若说李晋王等勋臣宿将,我看却是有些暮气,不如窦将军这般剑走偏锋,出人意料。”

    杨宗点了点头,说道:“我亦有此意。目前之形势,也确实需要窦将军这样进取心强烈的新锐。我想,跟随窦将军,为国效命、沙场建功的机会更多。”

    胡祖诒深以为是,又与杨宗商议了一番,方才各自散去。

    ……………

    木邦。

    自从得知永历入缅,李晋王便是心情沉郁,少有欢颜。所派岳阳伯高允臣追驾,至今也无消息,更让李定国忧心不已。

    连遭大变后,李晋王也在反思、自省,每每想起已经被现实证明失策和错误之举,都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而痛悔不迭。

    没错,李晋王也有私心,才决策撤向滇西,而不是走建昌入川。

    在楚雄,马吉翔与金维新苦劝其不可入川,言曰:四川勋镇林立,殿下以败兵远至袁宗第,郝永忠之穴,能保证听节制乎?恢复荆襄,能保证不再封亲王,和殿下并立乎?

    正是此言使李定国动摇,才西走永昌,在清军穷追猛打下又无法立足,只能避于边外之地。

    假黄钺啊!万岁将最高的荣誉赐予了自己,也就是将大明的存亡重任托付给了自己。

    而在万岁、满朝文武和全云南百姓的期望中,自己率大军出征,又做到了什么,做得如何呢?

    如今天子弃国,中外失望;兵残将损,满眼失意;滇省百姓遭战火荼毒,惨不堪言。难道不是自己的责任,不是自己的罪过?

    “人主(指永历)以全国全师恢复宗社之重任,付托于公,一旦至此,谁执其咎?公于罗遮河因先走矣,其见无数万人民抢天呼地,悉锋刃之惨戮乎?”

    这是不久前老战友白文选的当面呵斥,字字锥心,刺得李定国心头滴血。

    晋王李定国虽说是明末最杰出的军事家,但脾气直,也就是说他这个人其实很简单。

    正因为简单,正因为他不是一个冷血腹黑的政治家,缺乏识人之能,所以他才会被人蛊惑。也正因为简单,他才知道痛悔,才不会推诿自己的责任。

    也因为痛悔,晋王李定国才有所醒悟,昨日杖死了曾经言听计从的亲信金维新,不得不说是一种反省悔恨的体现。

    此时,晋世子李嗣兴走进营账,打断了晋王李定国的繁杂思绪。

    李嗣兴一副怨气难消的神情,禀告道:“父王,皇上假黄铖于您,即是代帝主征伐,众将皆应由您统率。今已传檄众将领兵来会,咸宁侯祁三升、孟津伯魏勇袭却驻兵耿马,只派人通报,不赶来会师,当派人严令其移兵。”

    晋王李定国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可激之过甚。再者,木邦乃边外之地,焉为久驻之地?吾只在此等候入缅大驾的消息,若无碍,亦当经耿马北上,屯驻缅宁(今临沧),以招溃散、修军实。”

    其实,晋王李定国还有一个猜测,却没与儿子说。

    咸宁侯祁三升是陕西泾阳人,亦是大西军的老资格,却是蜀王刘文秀的部将,随刘文秀两度入川作战,以骁勇著称。

    此番祁三升和孟津泊魏勇袭率败兵逃至边外,却驻兵耿马不来相会,未尝没有对昔日晋王打压蜀王,致刘文秀郁郁而终的不满之意。

    如果不是大败之后,祁三升等将纵有不满也只能强忍。

    但此时,晋王李定国也感觉到自己的威望严重受损,又因之前有门户之见而声名不佳,很多将领逡巡犹豫,也在情理之中。

    一想到已故去的老兄弟蜀王刘文秀;想到其被排挤后所说的“退狼进虎,晋王必败国家”的激愤之语;想到他临终上遗表,尽献家财十六万,苦心劝大驾幸蜀,以图转败为功。李定国又感到椎心的痛,难挽的悔。

    李嗣兴见父王不准备用强硬手段,也是无奈。其实他也是发发怨气,在这边外之地,各军都来相聚,又哪来的那么多粮草物资供养?

    知道父王心情不好,李嗣兴也没有马上离去,给父王斟茶倒水,随便找些轻松点的话题,想着能让父王舒缓放松。

    “也不知窦英所部如何了?”晋王李定国没有被儿子的话题转移思绪,又想起了磨盘山重叠设伏的窦英,“有消息说他阵斩鞑酋多尼,又说他率军奇袭永昌,还说他全身而退,在镇康御夷州短暂停留。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李嗣兴也不确定,说道:“总是外面风传的消息,不敢轻信。”

    李定国叹了口气,说道:“当日若听其建议,吾率轻骑追大驾,应当不至于此吧?”

    李嗣兴安慰道:“那谁又说得准?清军追击甚急,大驾入缅暂避恐怕也在所难免。”

    李定国摇了摇头,说道:“平阳侯未入缅,亦能率军而归,吾若追上大驾,又岂能象如今这般?唉,为父便是听不得良言相劝,方致之日啊!”

    “父王不必懊悔,此非战之过,乃是天意。”李嗣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好以天意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