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为何会这般的冷?苏陶陶感觉自己的周身都犹如在冰窖中一般,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她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床榻的顶方,吊着一个舌头伸了老长的鬼魂,正眨着猩红的眼睛看向她,有血水从她的眼睛中滴落下来,落在苏陶陶的脸上。

    一醒来便是这幅情景,饶是苏陶陶从前也是一只鬼,也还是会有些害怕。

    那女鬼看向她的眼神格外的凶狠,好似要立刻吃了她一样。

    怪不得她方才觉得全身发冷,原来是周围有一只惨死的女鬼。

    “你是谁?为什么要缠着我?”苏陶陶小声问道,如今的一切她都觉得无比的好奇,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您,能看得见我?”那女鬼指了指自己。

    “若不是你,这屋子中我还能和谁说话?”苏陶陶也不恼,温和的回道。

    “苏姑娘,求求您给奴婢伸冤,奴婢真不是推您下水的凶手。我看见是谁推您下水了,可是那人却把我报给了管事冤枉我,让我受了三十大板,加上后来公主府里那些就高踩低的人对我不管不顾,我活活就伤重不治而死。”女鬼周围怨气环绕,苏陶陶看着这一幕,便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离开了。

    她怨气如此之重,若是不能消除心中的怨恨,那摆渡人是不能把她带去阴间的,渐渐地就会变成孤魂野鬼灰飞烟灭……

    而她刚才所说的长公主府落水?莫不是她十一岁那年,她难道又回来了?

    苏陶陶没有时间多想,她现在急需求证内心中的想法,便说道:“你知道是谁把我推下水的?”

    女鬼连连点头,往苏陶陶身边靠了靠,那张恐怖的脸一下子被放大了好几倍,刚准备开口苏陶陶却抢先说道:“快些换一副正常的嘴脸,你这副样子实在是不好看!”

    原本女鬼十分兴奋,一听苏陶陶说自己丑嘴巴立刻憋了下来,用袖子遮住脸换了一副正常的面孔,只是脸色比起活人要苍白许多,这才说道:“推您下水的那个人是您府上的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我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记得她的样貌,还看见她把你头上的簪子偷偷藏了起来。”

    听见女鬼说大小姐,苏陶陶的眼睛就眯了起来,眼中一股浓浓恨意,虽然她如今还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内心中的猜测却是被证实了的。

    既然让她重来一世,她便不能再是那个受人宰割的小白兔,她要将前世所受的一切的苦难,都一点一点的报复回来,她要让伤害过她的人,都付出惨烈的代价。

    前世,自己落入水中醒来时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被人故意推下水的,但因为是在长公主府上这件事不宜闹大,只好不了了之,如今得了答案苏陶陶又怎么会轻易罢休!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显得弱小的身体,心里却满是感激,感谢老天让她重活一世,让一切的错误都可以弥补。

    “你来做什么?”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苏陶陶忍不住的红了眼眶,那是娘亲的声音,她在皇宫中日夜思念的声音。

    “夫人,我就是来看看妹妹好些了没有,妹妹在长公主府落水,爹爹有些生气,今天才准我过来看看妹妹,我可是来的迟了惹得夫人不高兴?”苏零露的声音传来,让苏陶陶恨得咬牙切齿。

    “你这是在嘲讽陶陶不知礼数在长公主府丢脸不成?”张氏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望着苏零露的眼神一副鄙夷。

    “不……我不敢。”苏零露连忙掩饰,但她刚才话里所要表达的意思也的确如此。

    她这一趟本来就是来看笑话的,苏陶陶落水竟然没死,这真的让她很不甘心,但一想到父亲勃然大怒的神色,她便也觉得很开心。

    “哼,有没有那般的心思你自己知道,但我奉劝你一句,嫡庶有别,你永远也别想爬到陶陶的头上去。”

    听了这话,苏零露握紧了拳头,但面上却还是一副谦卑的模样,说了声:“是,女儿自然晓得。”

    “咳咳。”苏陶陶的身子因为落水的缘故还很是虚弱,她方才与女鬼的对话已经让她耗费了力气,此时有些体力不支。

    张氏一听见苏陶陶的咳嗽声,便立马推开门走了进来,也不管门外还站着的苏零露。

    直奔床前,看着苏陶陶苍白的脸色,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娘的好陶陶,你可算是醒了,可是担心死为娘了。”张氏一边用手探着苏陶陶额头的温度,一边说道,哽咽的声音让苏陶陶也忍不住的难过起来。

    “娘亲……陶陶好害怕……”苏陶陶哭道。

    张氏连忙抱住了苏陶陶,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陶陶莫怕,娘亲在呢,娘亲会保护陶陶!”

    “娘亲,有人要推我下水,我不会水,好难受好难受……”苏陶陶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委屈,因为是十一岁的缘故,还有一些的童音,听在张氏耳朵里更是犹如刀绞。

    站在门外的苏零露原本正要跨进,听到苏陶陶这话立马就缩回了脚,转身飞快的朝着院外走去。

    而这一切,都被苏陶陶身边的贴身丫鬟香玉看在了眼里。

    “谁人推你下水的?你告诉娘,娘一定扒了她的皮!”张氏的声音里透着狠意,她本不是这般喜爱与人为恶,但事关宝贝女儿,她不得不强硬起来!

    苏陶陶哭的有些狠了,鼻子一抽一抽的说道:“当时我正在赏荷,见到了大姐姐身边的丫鬟香怜,她从后面推了我一下,还拔走了我头上的金钗。”

    听完苏陶陶的话,张氏立刻就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怒火看样子要去找苏零露算账,被苏陶陶一把拉住道:“母亲这是要去哪!”

    “自然是帮你讨回公道!”张氏怒气冲冲,脸上早已是被气红了。

    “母亲此时不能去,在这个节骨眼上母亲去了一定是气愤难当,只怕反而会显得无理。”

    张氏看着女儿,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女儿的性格沉稳了不少,相比之下自己反而关心则乱了。

    她轻轻握住苏陶陶的手,温和道:“陶陶可是有了什么打算?快与为娘说说。”

    苏陶陶忍着眼睛微红,眼看又是要哭了,硬是强忍下鼻中的酸涩说道:“母亲也知道苏零露母女一直仗着父亲的宠爱,您若是这样去了势必要和父亲争论伤了夫妻和气,而且那丫鬟虽然偷了我的金钗可是我却不知她藏在何处,你若是贸贸然去找她们只会是打草惊蛇。”

    张氏听着女儿分析有理,也连连点头,心知苏陶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便继续听她说下去。

    “家中虽然是母亲执掌中馈,可是父亲也是一家之主,他断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加上那晴姨娘和苏陶陶都不是好相与的,平日里没有少往父亲耳边吹枕边风,只怕还没有替我伸冤就被父亲的偏心给压了下去得不偿失。”

    说起晴姨娘,张氏的眼中立刻有了别的情绪,原本这晴姨娘也和香玉她们一样是她从小带在身边的丫鬟,出阁时也当做陪嫁丫鬟侍候在一旁。张氏从来都是把她当做好姐妹一般护着,只是没想到她的心如此的大,趁着老爷喝醉爬上了床,成了姨娘生了苏零露,硬是比苏陶陶早生了一个月,占了长女的名头,而在那之前,张氏也是怀过一胎的,可惜没有保住,让她难过了许久。

    张氏是个心善的,在士族大家之中长大,耳濡目染都是圣贤之道,心知晴姨娘自小孤苦便也没有多为难,知道她是想要依靠女儿长女的名分傍身,不常与她计较,除了几处过分的事情之外,都没有红过脸,

    可如今真真是应了那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俗语,没有良心的人就是没有良心!你就是给她塑上金身也改变不了那泥胎,成不了真菩萨!

    既然这晴姨娘母女把手都伸向了她的女儿,她岂能还这样忍气吞声,这次非要给这晴姨娘一个教训不可!

    “陶陶有了什么打算只管放心的说,不必担心什么,母亲自会帮你!”张氏抓紧了女儿的手,眼中写满了坚定,她一定要为女儿找回公道,不然,这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的凶险呢!

    松柏院乃是将军府老太君的屋子,因松柏乃是长青之物暗喻长寿,老太君自五十岁时便住在了这里,平日里养花喂鱼过得逍遥自在。

    “母亲!”张氏从院外进来,看见老太君杵着龙头拐杖正往鱼池里撒着鱼食,脸上虽然皱纹密布但精神饱满忙满脸带着笑容迎上去。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看我这朽木一般的人儿?”老太君笑眯眯的坐在院子里的老松树下,一阵风吹来仿佛传来涛声听着格外磅礴。

    张氏连忙苦道:“母亲这是要怪罪媳妇了?您老人家在这里闲情逸致,我却在外面忙得脚不沾地,恨不能多出那么两双手来。”

    老太君听了张氏的话也不恼,用手戳了戳蹲下身子的张氏眉心道“我听明白了,你这是在怪我!”

    “母亲……”张氏乃是老太君从小就看中的儿媳,多年来深得老太君宠爱,两人早已感情深厚,所以在老太君面前张氏依旧保持着小女儿般的模样,偶尔也说些混话撒撒娇。

    “说吧,你这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定然是有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解决不了吧?”老太君是何人?乃是一品诰命夫人,大风大浪都已经经历了不少,还曾经与丈夫一同上过战场,从张氏进门便看出了端倪。

    张氏脸上一红,说道:“果然是瞒不过您的法眼,如今媳妇正有一件事情拿不定主意,还希望母亲帮我一把。”

    老太君看着张氏,她相中的媳妇品行自然是没得说的,就是读了许多圣贤书,性格太软,说好听点那叫豁达,说难听了那叫懦弱不争,今日她主动寻到这里来,只怕是又遇见刺头了。

    所谓刺头,何尝不是老太君心里的刺,那晴姨娘她早已看不顺眼,偏偏自己那个儿子却偏喜欢那柔柔弱弱的模样,放着自己正经的发妻不疼,偏偏被那妖精狐媚了去。

    早年间老太君还是姑娘的时候就被家中的庶女庶兄赶出了家门,流落街头衣不蔽体多亏了老将军收留,两个人跟着太祖南征北战,这才有了今日的家业,对于庶出是特别的反感,可是碍着面子也不能多说什么。

    一来是怕家中的人丁凋零,二来若是自己定了不能纳妾的规矩生怕别人说自己的儿媳度量狭小,只得默不作声当她的闲散老人。

    “对了,陶陶如何了?”老太君不等张氏开口,忽然想起自己那孙女来,因前几日发着高烧怕过了病气给她,下人们拦着不让她去瞧,忙开口询问。

    “托母亲的福,这孩子已经快大好了,等她能下地了我便叫她给来给您请安。今儿要说的事情也和陶陶有关。”张氏就坡下驴,忙开口往正事上引。

    “陶陶又出什么事情了?”老太君的心刚刚放下,一下子又悬了起来,这苏家嫡出的就只有苏陶陶和她弟弟两个人,都是她的心头肉。

    张氏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陶陶那丫头是个大大咧咧没心眼的,我这几日在她房中守着,无意中瞧了瞧屋子里的东西,发现自己给她的好几件首饰都不翼而飞,问她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心里便起了疑惑。

    等我回了房便留了心眼暗中把家里的东西暗暗的清查了一遍,发现少了不少的小东西,虽然看着不值多大点钱,可媳妇怀疑这家里有人的手脚不干净。”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动手?还等着我帮你收拾不成?”老太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让张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这事情若是追究下来,府里恐怕要闹出大的动静,母亲也知道锦堂他最不喜欢我……”张氏低着头,不再多言老太君已经心知肚明。

    “糊涂!这样的事情岂能压的?枉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真是读傻了!忘了姑息养奸这话的由来?”老太君说完,也不等张氏表态立刻就叫了身旁的大丫鬟吩咐下去,叫了人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搜屋子。

    转眼间,整个将军府被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从中午一直搜查到了傍晚时分,苏锦堂刚好从外面回来,看见后院的光景皱了皱眉头,转身去了晴姨娘的房中。